“奋进新征程 建功新时代·我这十年”主题征文 | 选择

     文 | 王道森

　　退休那个仲秋，落居星城南郊某小区。自恃花甲不算老，好比江南气候过了春夏还有十月“小阳春”，不妨“选择”一桩喜欢的事儿，干它十几二十年。师兄召唤我合手开律师事务所，既高雅又赚钱，还轻车熟路，我不感兴趣摇头谢绝。老友约我出游名山大川，我觉得身边山水够美也扬手婉拒。同僚劝我，辛苦几十年该休闲了，我说“劳碌命”不敢偷闲，莫道有发福招病之虞，还担心闲着放不下过往荣辱得失，引发忧郁、老年痴呆什么的，前车之鉴有之。

　　古诗云：“花枝零落画帘空，亭角蛛丝半网虫。只有清蝉仍抱树，尽情啼到夕阳红。”又有：“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缘于心底装着乡土情结，我“选择”了务农。为下地往返快捷，2010年盛夏，我学开车考取了驾照，又借资买了台小车。当年秋后断然租赁一片荒土，置办整套务农器具，挥汗半月复垦一新。再速购建材，亲手打造棚屋水池篱笆，成就了有模有样的五分菜园。

　　我有过数载务农经历算是“老农”，死脑筋跟不上“新形势”，还墨守传统农作陈规，采用人畜粪尿、土杂肥、菜枯、塘泥之类有机肥，杜绝农药、化肥、生长素那些新玩意。年复一年跟着节气，循环栽培40几种蔬菜作物。说种五分地松活就是吹牛，种菜比莳禾多出十倍功夫，要连环式地挖地耘土、播种育秧、浇水施肥、扎架打扦、盖膜防冻防晒、锄草疏沟排涝，一环扣一环像陀螺转圈。

　　我以为，忙是积极的养老方式，可以锻炼体魄、淬炼毅力，恪守本真、启迪情智，发掘灵性、陶冶情操，好处多嘞！每年累过春夏掉十几斤赘肉，手脚灵便了还长力气，挑起百斤担子行走如燕。还有，万物皆有灵性，莘莘菜苗是老夫眼中的“孙娃”，践行种菜全过程能体察菜苗灵性，灵性的沟通别有一番情趣，如同享悦天伦之乐嘞！

　　朋友问我，种菜持之以恒12年有何“秘诀”。我浅笑答曰：“说秘诀不敢，感悟倒是有二：一要内心强大，不怕失败；二要充满爱心，把菜苗当作孙娃。”做爷爷的人啦，面对一群稚嫩又可爱的“孙娃”，能不尽力关爱细心呵护吗？

　　五分土出菜够多的，自家吃三成足矣。对富余的蔬菜也有个“选择”。我种菜不计成本，也不求孳息。要说成本年均大约五千元，但自家享用的三成蔬菜就远超五千元，何况还大有无形的受益。我“选择”将富余的蔬菜送人分享：送邻里，送贤达长者，有老师长、老领导、老同事、老同学、老朋友（也有新朋友）。粗略计算先后惠及60多户人家。

　　每到蔬菜旺季，我就像工蜂领头采花蜜那样，引来一拨一拨的中老年朋友聚首，到菜园采摘鲜菜。郊野空旷人流稀疏风清气爽，是避开新冠疫魔的安全绿洲。

　　年迈体弱的长者来不了菜地，就择机拎上一袋鲜菜上门，当面道出歉意：“X老，人家送礼是送名酒、名烟、名茶，在下就送一袋自种的蔬菜，失礼了！”长者一脸甜笑，坦诚作答：“莫客气呵！人老了，每天服几种药丸，烟酒浓茶都不沾了，多吃蔬菜保健康。无公害蔬菜金贵呵！”

　　送菜的年月久了，跟老人家交往多了，也摸索出一些送菜规律。

　　一是尽量摸清老人家的体质、疾病和嗜好，保障送得放心、吃得快乐。南瓜、冬瓜、苦瓜、黄瓜、丝瓜、白菜、包菜、番茄、豆角、冬苋、土豆、红薯，皆无忌；有的老人有冬令进补习惯，服用含有人参的糕胶，则忌食萝卜；生姜和辣椒吃了容易上火，不宜送；菠菜富含草酸，扁豆、芥菜性寒，有的老人家忌食，不宜送。

　　其次是保持给老人家送菜的连续性，不宜拉开太长时间，以免引起老人家担心。我的一位中学英语老师从湖南农大退休，八十岁诞辰时我邀合几个老同学去祝寿，之前单独几次给送去蔬菜。翌年我因做了前列腺增生手术，大半年没去送菜，她果然打来电话问我身体怎样。我自责没早去看望，第二天备了蔬菜驱车20公里登门探望，才免除老师的担心。

　　最后，给老人家送蔬菜要有耐心。楼上邻居童爹、吴妈都88岁，三个女儿在国外，二老相依为命也不跟邻居来往。我体恤二老买菜不易，拎一袋蔬菜送去叫门。吴妈从门上猫眼望着我，我跟她沟通几分钟仍然拒绝开门。几天后，我夫人遇上童爹当面沟通。他解释，老伴一人在家没敢开门，表示歉意。通过耐心沟通，吴妈摒弃了顾虑，后来送菜就顺畅了，还不住道谢了。

　　种菜12年，满满的都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