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节日·端午 | 风来蒿艾气如薰

　　文 | 彭湘

　　农历五月的雨中，伴随着艾叶香，粽子，鸭蛋，端午节的气息越来浓郁。“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五角黍包金，菖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那个在幼年跟着一位身着灰布衣服的老人后面，欢呼雀跃的小女孩，已是人到中年，艾叶香一年又一年飘过，过端午的气息似乎也经年不同。

　　老家的后山，就像绿色的海里泛起的一层层波纹，那层波纹下面就是我的老家。我常常面对这后山，想象着里面是不是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也许，是小时候听过了“红毛野人”“摇钱树”的故事，对那片葱郁的山林，我有着无限念想。

　　每年的端午到，外婆便早早用蚕豆、枫球子、干草、薄荷等混在一起，熬水喝。她还去后山摘一大团的艾叶挂在屋梁上，那时我并不知晓，“艾叶”是屈原所赞美的“美人香草”中的香草之一，又名艾蒿子，也是一种中草药。到了端午，农村家家户户都挂一束束艾草在家门口，窗户上、门边点缀清香的艾叶，艾叶防瘟避灾，带来一家人的安宁吉祥。

　　我总觉得，到了端午时节，各种花草树木便越来蓬勃生长，也许是被这个雨季滋润了。元·王冕在《素梅》中写道：“疏篱潇洒绿烟寒，老树鳞皴艾叶攒。”说到艾叶在烟雨中绽放的生命，这也如那在汨罗江畔的纵身一跃的身影，那激起的水纹濡湿一段历史，散发着清香。文人墨客的遗世独立，卓然不群，让屈子成为汨罗江中一道清矍不衰的身影，在艾叶葳蕤生长的季节，这缕清香缀连了一份庄重。

　　听人说，艾草以老艾为佳，生长最久者可至三年，古有“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一说。“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熏。”五月过后就是酷暑，各种虫蝇出没，用干艾叶点燃熏烤，那是驱蚊祛疾的良品。那时，外婆还总把艾叶摘下来，放在竹簸箕里晒干，一片片褐色的干艾叶散发着香气。外婆便把干艾叶缝在布兜里做成枕头，细密的针脚，在外婆干瘦的手中蔓延，一会就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窗外的阳光斜射在屋檐前，把外婆的身影拉得很长，她俯身缝线的背影，一直在我记忆里愉悦着。她把布袋翻卷过来，那针脚便不显露在外了，把艾叶装进去就成了一个小枕头，外婆还用彩色的线绣了一朵小花，在白布枕头上，格外打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躺在那有着土地香味的艾叶枕上，幼年的我，便充满了奇思妙想。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端午的香，是在遥远记忆中的一丝美好的回味，也是在历尽人事后依然对大地，对自然，对生活，有着无限的期待。我在山中挖到一株艾草，叶子如在空中划了几条绿色的弧线，移栽到盆里，点上熏香，依稀可见故乡的艾香痕。远山如黛，我翘首遥望，思绪停留在端午节的艾香中，有温暖，有期盼，愈发清亮，一直延绵到远方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