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一方祁阳石
文 | 李良寿
历史的画面,如层层叠影,推出曾经的湘南重镇祁阳。天工于斯造物,驻足浯溪那方世称文、字、碑三绝的大唐中兴颂前,凝眸元结的千古文章、颜真卿的传世墨宝,透过那方被岁月磨洗了一千多年的摩崖石刻,元颜二公案几上祁阳石砚散发的墨香,飘过岁月的烟尘袅袅娜娜,向我们叙说她的前世今生。
那处由越城岭山脉、阳明山脉、衡山山脉簇拥相催的灵山秀水,被称为祁山。山以祁名何也?诗咏《中原》曰:“祁祁”,或取其盛大而名之也。诗咏《兴雨》曰:“祁祁”,或取其致云雨而名之也。祁山,危峰耸翠,拔起于平畴之间,俯瞰湘流,一碧澄莹,四望诸岩峦,苍翠缭绕,实湘南胜境。自古钟灵毓秀,天工开物,诞生于祁山山脉的祁阳石经4.5亿年之化育,成为一方地理性标志,其石坚实细腻,温润如玉,有白石、花石、绿石之分,其花石亦称祁阳纹石,色灰绿,呈板状。清嘉庆十七年纂修的《祁阳县志卷之十四·物产》载:“文石产于邑之东隅魏家冲,文家冲,象鼻冲数处,土人采取,择其石之有纹者,随其石之大小凿锯成板,绿质黑纹,如云烟状,俗名花石板,用镶器皿亦颇不俗,无纹者有紫绿二种,可为砚。”清同治年间县志,亦转录了嘉庆县志关于祁阳石的记载。民国时期李馥所编《祁阳县志》载:“祁阳石砚在北宋就盛行了。”祁阳石琢制砚台,肌理莹彻,发墨如油,下笔无声,磨墨易浓而不易干,荡笔提锋而不损毫,因此被选入中国名砚之列。
祁阳石制砚,始于唐宋,兴于明,盛于清的历史,因为其文化传承、文明风气的作用,从文人雅士之流,到芸芸众生之辈,从大雅之堂与端砚歙砚洮砚等名砚齐名,到打磨加工成桌面凳面等日常装饰进入寻常百姓家,无不在其风化之列。乾隆年间祁阳籍朝廷一品大员陈大寿亲将紫袍玉带龙砚觐献乾隆皇帝,甚得喜爱而成为例行贡品。从此,文人墨客求其石砚愈加趋之若鹜,其“湖南四大名著砚”之首的地位更加令人瞩目。
那一方方祁阳石,千辛万苦出祁山,千锤百凿成砚台,一池池瀚墨留香,一篇篇传世文章,默默地传承着一个地方的文化气脉。在浯溪碑林,历史见证了文人雅士的千古流芳之作,那保留至今的505方碑林石刻,无不昭示着来自祁阳石砚的灵感,时空中的行云流水,意境里的锦绣江山,借浯溪亦诗亦画,千载风流。在地方剧祁剧里,嬉笑怒骂皆风采,或朴实夸张,或高亢粗犷,浓重的地方特色,浓郁的山野气息,由祁阳石砚蓄满的瀚墨华彩,变成妙笔生花文字,植入舞台角色的灵魂,使之成为带有地方文化使命的艺术形象,丰富着、传承着、发展着湖湘文化气象。就这样,祁阳石于悄无声息中成为湖湘文化的表意符号,成为传承文明、净化灵魂的载体,她的使命担当为千百年来的人们所欣喜若狂。
祁阳石之奇,奇在撼动文人的悲喜之情。有人云:柳子文章,皆永州山水之力,然柳宗元迹所未至,其不传者甚多。若祁山之胜,岂亚于西山。使柳宗元见之,传颂岂在西山下哉。据此推论,若柳宗元使祁山览形胜得石砚,将际会何等灵感,书写多少千古名篇,对此,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条符合常理的逻辑,使我们深信不疑:柳文的万世不朽,必有祁山的浓墨重彩。祁山是祁阳的形象,祁阳石是祁山的灵魂,祁阳石砚浓缩的无疑是祁阳文化的缩影。
祁阳石之奇,奇在雅俗共赏,从书香门第到寻常百姓家,都能在一方石上各取所需,找到各自的欣赏点,从桌凳面料到床笫装饰,从观赏器皿到日常工具,无一不留下祁阳石的靓丽身影。
可以预见,祁阳石的魅力,随着声名远播,以其自身的文化自信和价值,必将在非遗文化传承中更加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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