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晓峰
文 | 刘际雄
你走了!一炉油火将你的身形化而为烟,但你的名字连同你那特有的微笑,却如同云冈壁画,镌刻在我心底。
你是带着微笑去的。那天听说你住院,我急匆匆去看你。你眉眼不开,说话嗫嚅,但眼角却铺展着笑意。过两天你做了开颅术,我再去看。你见我进病房,探身欲起,眼角的笑漾开在脸上。我好欣慰呢,以为你没大事,嘱你努力吃东西,快快好起来。你点头应我,那话里也是和着笑的。
你亦是带着微笑走进我视野的。那年我受命办报,去湖大宣传部招“兵”。办公室里没有你。我翻看学校校报,被你不少诗作吸引,同孙部长聊你。正交谈间,你自外面进来,一张带些稚气的脸上,满是盈盈的微笑。我看得出,那笑里显着的,是真诚、纯朴,是浸染着文化的善良。于是,你走进了《湖南教育报》编辑部。
还记得我们一起办报的那些日子吧。总工会招待所里,一帮年轻人挤在几间客房。大家心同频,情共振,铆足劲要在描摹三湘教育改革的天地燃烧自己的青春。我长你九岁,你与大伙一道叫我“刘公”。我们一道参会、采访,一起写稿、改稿、校对……要出报的先晚,大伙一起骑了单车赶到《湖南日报》印刷厂,分版毕红。收工归来,一路哼着小曲,有时兴起,还一道去店里咪上一杯,消解一天的辛劳,把喜悦装进心里。
还记得我们一起游戏的场景吗?那是1996年初始,长沙新兴三打哈。几位兄弟初涉此道,兴致勃勃,晚有余暇,便聚到你家里开打。我博心重而水平差,不谙进退之道,老爱当庄,总是“见牌矮五分”,故而多半成为受伤的那一个。你则经常示我以特有的微笑,提醒我“稳着点稳着点”。我知道,有几次你是给了我过而不垮的故意。
你的微笑浸漫在你的行行在在。听小弟妹说,你是极少有脾气的夫和父,娇妻小儿常常看到的,是那张透着温暖的笑脸。我与你做教师的父亲碰过几次面,每一次都是你帶着那微笑陪着。报纸停办后的若干年里,你独当一面,搞旅游,做新闻办主任,办《科教新报》,两人于匆匆里偶有相遇,便是意藏与现实中两张笑脸的重逢。在省厅新闻办上班期间,我每去厅里便顺到一楼你办公室去看看,你亦总是现了那笑脸,连说“还好”。君子之交清如水,一脸微笑一声好,便足以温暖彼此,两相欣慰。
前几年单位转体,你办了提前退休,我亦因家生变故限于困苦,因之两人久未谋面。忽一日,你打电话告我,说你在星沙郊区老家建了房,垦了地,种了很多很多菜,要择日接我去看看。电话里流动的,还是那纯真的笑。
同一帮朋友到你的小庄园去过两次。房子是原址改建的四合院,挺气派。书房里四宝齐备,墙上挂着的友朋字画,显出一屋儒气。而你津津乐道的是院前那片郁郁葱葱的菜地。你说你开荒 ,运肥,育苗,浇水……忙活了好多日。你兴冲冲领了大伙去地里摘菜。好家伙!蕻菜葱葱黄瓜壮,辣椒拥枝豆角长。大家忙纷纷钻进绿色里,将欢笑洒满那苍莽的山冲!
晓峰,你是因食道瘤转脑部,手术后生并发症压迫呼吸道而走的。食道长瘤是嚼槟榔导致的么?我高度怀疑。那东西是害人于无形的毒药呢!记得我曾不止一次提醒你,你却总是笑着说“不打紧”。现在你早早去了天国,弄得爱你友你的亲朋与你宵壤相隔,空余嗟叹,长怀思念,你说打紧不打紧?唉!都说天地轮回。你那毛病也改不了,那你就接着嚼,嚼出毛病再重回大地,咱们不又可做兄弟了么!
追思会上,我撰一联挽你:事业以谨心抱耿耿草根本色是赤子;待人惟诚虚怀谦谦儒子情怀真好人。望着你那透出一脸本真微笑的挂像,我泪眼盈盈。突然记起你曾让我给你的庄院起名字。叫什么好呢?恍惚中心中一动:就叫“归峰苑”吧!
晓峰归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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