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长沙晚报是我的亲友“微信群”
长沙晚报记者 奉荣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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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他,人们都会下意识想到小说。他的小说带着自己的个性,带着鲜明的理性色彩。当他已经名扬圈内,他却另起炉灶,率先探索“寻根文学”之路。是的,一份好的报纸,一定有块纯文学园地。在这块园地,报纸和文学彼此镀亮。透过我们的版面,你可以清晰地看到韩氏印记。

刚满花甲的长沙人韩少功,曾是文学湘军的一位主将,20世纪80年代末期南下海南后成为海南文学的旗手,创作了一系列文学的经典文本,对新时期文学产生重要影响,形成了独特的创作现象,引起了很多话题。2000年左右,韩少功在他曾经作为“知青”下放的汨罗乡下建屋,像候鸟般每年大半年在此耕读写作,过着田园居的生活,被当地乡民亲切地称为“韩爹”。《马桥词典》、《山南水北》、《暗香》、《日夜书》等佳作都是在汨罗乡居时完成。
记得在长沙晚报50周年报庆时,韩少功先生在晚报纪念特刊上写了一篇《用心又用脑》的文章。十年过去,长沙晚报、韩少功先生都迈入花甲之年,与晚报记者对谈时,他又有怎样一番心境呢?
《长沙晚报》的儿童订户
作为土生土长的长沙人,韩少功先生在《用心又用脑》一文中曾回忆,最早接触《长沙晚报》是因为小学教语文的曹老师。“她特别重视课外阅读,要求学生每人订一份报纸,每天还在课堂上拿出几分钟,挑一两位同学来说说报上的事。这样,我就成了《长沙晚报》的儿童订户。那时的《长沙晚报》纸色黄黄的,除了报道时政和社会新闻,还有文艺和科普版面。”又是十年后,他补充了更详细的细节:“记得当时《长沙晚报》的副刊很活跃,包括发表过知青作者朱赫、龙小梅的作品。他们在江永的生活让我好奇,印象也很深。后来我遇到朱赫时还说起过这事。”
韩少功先生最早在《长沙晚报》发表文章是在20多岁,他还记得当时发表的一些文章以及背景和在亲朋中的反响。上个世纪70年代末,身为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现湖南师范大学)学生的韩少功,与何立伟一起联合爱好文学的同学创办了在长沙地区小有名气的朝暾文学社,当时就在《长沙晚报》发表过小文章,其中一篇是迎接新年的命题作文,有应景和急就的性质。
“《长沙晚报》成了我遥望世界的窗口,成了人生轨迹的最初路标之一。”1968年韩少功赴汨罗县插队务农,直到1978年考入湖南师院中文系,在离开故乡长沙的十年间,来自长沙的年轻人常常在田边地头怀念长沙的一切,包括臭豆腐、刮凉粉、扯麻糖、天心阁、爱晚亭、烈士公园等,当然也包括长沙的报纸。“我的一位老同学甚至成了《长沙晚报》的铁杆读者。他后来在溆浦、南宁、桂林等地工作,不管到了哪里,总要订一份家乡的晚报,据说至今还是桂林市唯一的《长沙晚报》个人订户。有一次,大概是发行环节出了差错,他发现自己缺了两期报纸,愤愤地一再向长沙方面打电话,拜托老同学去报社交涉,一定要把缺了的报纸补回去。我不知道最后补了没有。其实报社不但应该补,还应该大奖——这样狂热而忠诚的读者哪里去找?”
给家乡报刊投稿有一点“复命”的味道
作为五十多的老读者和老作者,在韩少功眼里,早期的《长沙晚报》版面较为呆板和拘谨,有些老气,像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外婆。十年前韩少功曾感慨地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自己有了皱纹、胡须以及白发,但这张报纸花枝招展流光溢彩,倒有了青春少女之态,似乎自己与她在时间通道里相互逆行。“眼下,我依然是报纸的读者,还是报纸的作者,与报社里很多编辑和记者成为朋友,见证了《长沙晚报》在新时期的再造和新生。作为他们的同行,我深知新闻出版业在市场竞争之下的难处,但我仍然相信,报纸如人:人是要有灵魂的,这个灵魂就是对社会公众的关切,是一种精神品格和文化水准的坚守……”
十年后的今天,他对长沙晚报对湖南籍的作家无论天涯海角的追踪和关注,一直心存感激。他说,虽然我1988年调海南工作,但《长沙晚报》对我一直是很关心和支持的,包括对《马桥词典》、《山南水北》等作品都做过及时推介。
2001年10月,韩少功先生曾应约为本报“橘洲 湖湘文苑”撰写专栏文章《面容》、《仪式》、《镜头》、《卡拉OK》等。当记者问及他在《长沙晚报》发表作品内心感觉有何不同时,他说:“给家乡报刊投稿,有一点‘复命’‘汇报’的味道,觉得有很多熟悉的眼睛盯着你,会多一点小心,多一点忐忑。不能在亲友面前丢人现眼么。事实上,这张报纸在长沙地区覆盖面广,相当于一个亲友团的‘微信群’,定向放大的功能强。一般来说,亲友们对我的了解,大多来自《长沙晚报》、《湖南日报》以及一份《南方周末》。我曾经开玩笑,说只要这三家媒体不‘黑’我,我在家乡就比较好混。”
我喜欢乡下,这是我个人的兴趣
2013年9月16日,湖南省社科院联手海南省文联,在长沙主办韩少功的长篇小说新作《日夜书》研讨会。研讨会上来自省内外的40多位评论家、学者、作家,争相发表自己对作品的研读意见。17日,在汨罗八景水库旁的“梓园”,在穿过梓树橘树桂花树的山风中,我一边吃着“韩爹”庭院里现摘的酸甜青橘,一边与他对谈《日夜书》书里书外的故事,并于9月27日在长沙晚报刊发《日夜像太极图 构成复杂和紧张——与韩少功对谈新书<日夜书>》。
“您选择在汨罗的八景水库筑屋闲居,过着耕读写作的候鸟式生活,期间写出了《马桥词典》、《山南水北》、《日夜书》等近十年的重要作品,是不是还是家乡水土让您心灵安宁、写作从容纯粹?”
“我长时间供职于海南,海南话属于闽南语系很难学,而机关里又通行普通话,我缺乏学习海南话的条件,对深度了解海南生活便面临重大的语言屏障。相比之下,我只能把湖南当作自己更重要的写作资源。这就是我2000年回到汨罗盖房子的目的之一。这种方式可以重新接上地气,与社会底层生活建立更紧密的联系。我在乡下也可以避开一些无谓的应酬和泡沫化的信息,时间使用的效率更高。”
“是因为八景的山水和百姓的语言环境给了您源源不断的创作冲动和源泉吗?您的《日夜书》中人物和情节有您自己的影子吗?”
“很多优秀的作家并未生活在农村,所以居地和写作不一定有太大关系。我喜欢乡下,这是我的个人兴趣。至于书中的主人公,那肯定不是我,只是我的某些经历,可以帮助我理解他和想象他。”
【对话韩少功】
长沙晚报:您日常看得最多的书主要有哪些类型?请您给晚报的读者推荐一些必读的好书。
韩少功:最近读了特里·伊格尔顿的几本书,有《人生的意义》、《理论之后》等,觉得这个人好聪明,视野开阔,文字特别有趣,关心思想与文化的读者不妨翻一翻。文学方面,诗人西川的《大河拐大弯》很有意思,还有黄纪苏的随笔,格非、迟子建、苏童、毕飞宇的小说,都值得关注。”
长沙晚报:能谈谈您以后的阅读和创作计划吗?
韩少功:我并不排斥流行读物,但还是会以经典作品为文化主粮。什么是经典?韩国鸟叔的骑马舞可以说很成功,风靡全球了,但肯定不是经典。大概不会有人把他看作一个优秀的舞蹈家,至少与杨丽萍什么的不在一个档次。又比方说,当年八旗子弟的文化也不是没知识、没技能、不流行时尚,但那些提笼架鸟、斗鸡走狗什么的就是亡国文化,泡沫就是泡沫,垃圾就是垃圾。说到以后,我还有一两本书的计划,虽不大可能写成经典,但写不写是态度问题,成不成是水平问题吧。
【人物名片】
韩少功,1953年生于长沙。先后任《主人翁》杂志编辑、副主编,湖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海南纪实》杂志主编,《天涯》杂志社社长,海南省作协主席,海南省文联主席等职。主要文学作品有《韩少功系列作品》(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韩少功作品系列》(十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长篇小说《马桥词典》、《日夜书》等,长篇随笔《暗示》、《革命后记》等,长篇散文《山南水北》。另有译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惶然录》等。曾两次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华语传媒文学大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法国文艺骑士奖章等。作品有三十多种外文译本在境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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