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本书都是新的尝试 他被称为“最有思想的作家”

  时光长廊

  历届全国文学奖湖南作家获奖作品目录

  1977年至1988年

  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

  叶蔚林:《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中篇小说)

  孙健忠:《甜甜的刺梅》(中篇小说)

  水运宪:《祸起萧墙》(中篇小说)

  谭 谈:《山道弯弯》(中篇小说)

  叶蔚林:《蓝蓝的木兰溪》(短篇小说)

  韩少功:《西望茅草地》(短篇小说)

  韩少功:《飞过蓝天》(短篇小说)

  古 华:《爬满青藤的木屋》(短篇小说)

  蔡测海:《远处的伐木声》(短篇小说)

  彭见明:《那山那人那狗》(短篇小说)

  刘舰平:《船过青浪滩》(短篇小说)

  何立伟:《白色鸟》(短篇小说)

  1982年

  第一届茅盾文学奖

  莫应丰:《将军吟》(长篇小说)

  古 华:《芙蓉镇》(长篇小说)

  2004年至2006年

  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田 耳:《一个人张灯结彩》(中篇小说)

  韩少功:《山南水北》(散文集)

  欧阳友权:《数字化语境中的文艺学》(文艺评论)

  2010年至2013年

  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王跃文:《漫水》(中篇小说)

  2014年至2017年

  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纪红建:《乡村国是》(报告文学)

韩少功

  长沙晚报全媒体记者 范亚湘

  荣誉档案

  2007年10月25日,第四届鲁迅文学奖(2004年至2006年)在北京揭晓,韩少功散文集《山南水北》获奖,这是继短篇小说《西望茅草地》和《飞过蓝天》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后他获得的又一个文学大奖。《山南水北》如南方山水画,简约深邃,大道空旷。对乡土的回望和触摸,满是温情,一人一事,一景一物,一如他的《马桥词典》,篇幅皆不长,却蕴含对生活的感动、对乡土的认知。韩少功除了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外,还曾荣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之“杰出作家奖”、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国内外文学奖项,其作品有30多种外文译本在境外出版。

  荣誉故事

  可以说,在作家圈中,韩少功是名利心非常淡泊者之一。他功成名就后的归隐,有一种俯仰随意的从容,在田园中放松,感悟生活的真谛,于是有了散文集《山南水北》。该书以生动朴实的语言记述了他的乡村生活,让读者感受到了他晴耕雨读的生活方式以及新时代乡村的风土人情。当这本书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时,韩少功说:“我最想说的是,改革开放以来,乡村也发生了急剧的变革,只有真正地融入其中,才能发现其色彩。”

  他的笔触随着社会的变化和自身见识的增长,一层比一层深

  “融入山水的生活,经常流汗劳动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最自由和最清洁的生活?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最可靠和最本真的生活?”在第四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山南水北》开篇之作《扑进画框》里,韩少功如是说。

  “我就像一只候鸟,每年春暖花开时迁徙到汨罗,天一冷就飞到海南。”从2000年开始,韩少功一直这样生活,他戏称:“一边是热闹的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一边是相对淳朴安静的农村,两种生活状态我都占有了,作为这个时代的见证者,不写些文章对人不住啊!”

  “那些平时看起来巨大无比的幸福或痛苦、记忆或忘却,一旦进入经度与纬度的坐标,就会在寂静的山河间毫无踪迹。”告别了喧嚣的城市,韩少功坦承,“我只愿意在这里行走如影子,把一个石块踢出空落落的声音。”近20年来,韩少功和妻子一直过着半年乡村半年城市的生活,“躲”在汨罗乡下专心他的晴耕雨读。他似乎很满足这种有些悠然的生活状态,“人永远是矛盾的,向往自然也向往文明,都是很真实的心态,我希望找到一种平衡。”

  长年半隐居乡下,难道是韩少功特有的爱好?韩少功做过农民,也当过官;生活中,他能蹲在田间和老农扯谈生活琐碎,也能站在世界各个舞台上畅聊价值观。他似乎有消化各种经历的能力,也有穿越人性不同层次的视野。但对一个文字工作者来说,如果仅有生活感没有思辨力,也不能成为让人称赞的作家。纵观韩少功40多年来的作品,就会发现他一直在变。作为一个思想型的作家,他的笔触会随着社会的变化和自身见识的增长一层比一层深。“《爸爸爸》+语言哲学,才有《马桥词典》;《马桥词典》+中国的城镇化,才有《山南水北》。”不管怎么变,韩少功总能敏锐地抓住社会变革的深层动因,并以文字的形式、艺术化的手法诉诸作品。

  当年,作为知青从长沙下放到汨罗后,韩少功就搞起了文学创作。因为《夜宿青江铺》被《人民文学》相中,1977年恢复高考后,韩少功顺利进入湖南师范学院(现为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大学期间,韩少功写了两篇极不一样的知青小说,一篇是《西望茅草地》,另一篇是《飞过蓝天》,这两篇作品均获得了当年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说到年轻时候的创作,韩少功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知青生活。“夏天看荷花,冬天看梅花。大时代出大作家,小时代出小作家,知青经历对于作家来说也许算得上大时代。毕竟,了解底层、深入实际永远是作家的必修课。”

  大学毕业后,韩少功留在了长沙。然而,那段贴近土地的知青生活一直是他的创作原乡。不过,正如他上世纪80年代振臂一呼的《文学的“根”》,“植根于民族传统文化土壤里的文学之根”很快把他召回泥泞的土地。2000年,韩少功重返曾经的下乡地湖南汨罗,这一次是定居。韩少功的隐居一度成为话题,很快,种蔬菜、挑粪桶的作家韩少功成了汨罗村民口中的“韩爹”。

  韩少功说,选择到湖南汨罗居住,是因为曾在汨罗生活很长时间,熟悉那里的环境。“海南的机关里都说普通话,这使我缺乏条件学海南话。你知道,不懂海南话,要下乡与农民打交道,就会很不方便,了解生活就难以细致入微。这样,我只好另找一个地方。”韩少功开玩笑地说,“这与屈原没什么关系。正如我十多年前来海南,与苏东坡没有太大的关系一样。”

  每年到湖南汨罗乡下生活半年,将生活经验积攒下来浸润笔尖,酿出了诗意而醇厚的散文集《山南水北》。作品问世后,获得了巨大反响,读者、评论家一致给予高度评价,“叫好又叫座”。但是,韩少功坦言,当初并不是为了写书才“下乡”的。“生活才是第一位的。”韩少功说,他也没有想到作品会这么受欢迎,“写作,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山南水北》就是如此。”

  拓展文体的边界,每一本书都是新的尝试

  著名评论家单正平说,韩少功“是当代中国重要的作家之一”“是考察中国当代文学的标尺性作家”,其作品“体现了中国当代文学所能达到的思想深度”。

  2017年10月,韩少功在“创作40周年汨罗乡亲见面会”上,红着眼眶、忆着往事、说着方言:“50年前我来到汨罗,40年前我离开汨罗,时间过得非常快,我现在60多岁了,已经是一个老人、一个老兵,做不了太多事情。一个老兵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经过40多年的离开,也经历了我们国家翻天覆地、大风大雨的变化时期,我又回到了这里。山水变化不大,人有变化,但是我相信,脑子里出现的印象还是你们40多年前的印象,一丝一毫还是定格在那个时候,永远记住我们大家共同度过的岁月。”

  韩少功自称为“汨罗农民”,他的身上也体现了一种农民的质朴和直言不讳。最初到汨罗乡下生活,韩少功还有一些不太习惯,后来他意外发现这里有亲近自然、了解基层的好处——圈子外的农民、生意人、基层干部可以让他知道更多新鲜事。“我从来就有点‘宅’,不太喜欢热闹,即使‘宅’在汨罗乡下,也能深切感受到变化,因为新时代的乡下从来就不是封闭的。”

  “游离”于农村、与“农”为伴是韩少功区别于当代其他作家的最大特色和魅力。亲近土地、亲近自然,农民的幽默风趣为韩少功提供了丰富的题材和词汇,农村生活的宁静简单让他能够更好地沉入思考。40多年来,韩少功由刚开始写知青文学到后来倡导“寻根文学”,再慢慢被业内称为“中国作家中最有思想的作家”。“所有的故事和思想均来自我从社会实践中获得的经验。”40多年来,韩少功一直活跃在文坛,即便许多同时代的作家相继退隐,他依然坚守着,不断推出新作品,不断超越自己。同时,他有着多重身份:翻译家、学者、官员、农民……每一重身份,他都演绎得完美,应付自如。

  在人们的印象中,韩少功喜欢远离现代、亲近原始。实则不然,韩少功每次都爱谈“当下”:“改革开放40多年成就巨大,这当然是‘中国道路’的一部分。”韩少功认为,“中国道路”将会越走越宽,面对一种新思想、一种新方案、一个新时代,学者和作家们是有很多事情可为的,甚至大有可为。

  “这当然不是说当下中国就没有忧患。前不久我去沿海一些地方,发现那里的房价高,压得青年们连读小说、散文、诗歌的激情都没有了。现在,很多人都在用电脑、手机、微信,分享海量的资讯,但人们越来越困惑,这就是我们追求的现代化生活吗?”韩少功直言,这就需要作家们盯住现实,更加努力地去感受和思考。

  尽管社会变化很快,但韩少功始终认为大道至简,每个人都不能忘记初心。变中有恒,一如恒中有变;简中有繁,一如繁中有简。就文学而言,尽管当下正遭遇世纪之变,遭遇以市场化为主的制度性冲击、以互联网为主的技术性冲击,产生了太多变量,需要大家认真对待和处理,但文学仍是文学,既不会变成数学,也不会变成马戏……大道至简,心诚则灵,与心同在。“最好的作品是人心相通的桥梁,人能感到温暖,为之震颤。”

  韩少功坦言,他的天资不是很高,“我的人生很平庸,只能说我尽我所能,很诚实也不算太懒惰地在写作这个事业上做了些小事情。我已经尽力了,也只能尽这么大力。可以说,那一字一句里是我这几十年的人生。我不说满意我的人生,至少是不惭愧、不后悔。”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给韩少功的赠诗曰:“楚人肚量大,湖南好汉多。古有屈大夫,今有韩大爹。文学根何在,龙舟下汨罗。”长期以来,韩少功一直自觉地拓展文体的边界,从《马桥词典》《暗示》《山南水北》《日夜书》,到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修改过程》,都不是传统意义上单一文体的作品,而是带着文本探索性质,每一本书都是新的尝试。

  荣誉新篇

  新作《修改过程》入选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参评作品

  今年5月15日,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参评作品目录公布,其中就有海南省作家协会、花城出版社、《花城》杂志社共同推荐的韩少功长篇小说《修改过程》。

  几十年来,韩少功在时空里一直没有离开人生和文学创作的原乡,他的语词一直在不断打开时代记忆沉甸甸的关卡:《马桥词典》走完了知青们感知的乡村百态;《日夜书》还原了热血与悲壮的知青与后知青生活;在长篇小说《修改过程》中,他把文学的笔触在人生的时间线上向后推移,重构了一群知识青年——“77级”大学生在宏阔的时代之门重新开启时,戏剧化的种种人生。

  “那些激情燃烧、青春无悔的年少时光,那些起早贪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翻书的夜晚,述说着中国一代代学子生生不息的故事。”《修改过程》无可复制的一代人和他们的绝版青春,再度“寻根”,将视野放在了一个风云际会的年代,追忆“77级”学子们的似水年华,思考转型时期的家国命运与机遇得失。

  这部作品用书中人物肖鹏创作的一篇小说,即小说中的小说,牵扯出东麓山脚下恢复高考入学的一批大学生,人称“77级”。肖鹏将“77级”同学的生平经历改编为网络连载小说而引起同学不满,随后小说用移步换景的笔法逐一引出陆一尘、马湘南、林欣、赵小娟、楼开富、毛小武、史纤等人物命运以及肖鹏自己的际遇,他们意气风发、求学若渴,他们的命运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他们更是当年推动社会进步的中流砥柱,进入各行各业,开创了各不相同的人生。他们因社会而启蒙,又成为社会的启蒙者;他们的蜕变,其实就是一个时代的蜕变。肖鹏的小说记录了他们的人生,似乎又在修改他们的人生,人生更像是一个不断被生活修改的过程。

  韩少功借自己的“77级”求学经历入笔,将一代人的情怀和思辨寓于其中,使得这部作品更富深意。《修改过程》采取了连环套的方式,小说中有小说,故事背后还有其他的故事,观察者背后还有另外的眼睛在注视。在这个意义上,书写行为与写作者是笼罩文本内外的催化器,也是把小说从市井烟火中拔擢出来的一种路径。

  有人曾经列举茅盾文学奖忽略的10部作品,其中就包括韩少功1996年出版的《马桥词典》。《马桥词典》是一部迷人之作,在这部小说里,作者设置了很多的方言俚语,讲述一个个精彩的故事。这些故事的背后,更多的是作者对于这个世界的思考。

  “知青”和“老三届”的经历是中国一代人的精神症结,萦绕在无数亲历者永不忘怀的日夜中。正因为有人回忆、有人书写、有人寻索,这些平凡的故事变得不再平凡,记忆不再是原来的记忆,生活也不再是原来的生活。历史记忆长河里的某某某,被赤诚的作家们从社会的碎片和生活的缝隙中打捞出来,辅以妆容篡改与技术指导,终于成群结队穿越了无限的人生后台,登上文学的前台奋力表演。这后台与前台的共同演出究竟是不是一出好戏,还得由时间和观众评判了。韩少功的新作《修改过程》是否能够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让我们一起静候佳音。


【作者:全媒体记者 范亚湘】 【编辑:易隽】
关键词:韩少功
>>我要举报
晚报网友
登录后发表评论

长沙晚报数字报

热点新闻

回顶部 到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