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映汉时月 ｜山水洲城记

长沙河西发现了26处汉代大型陵墓遗迹，是我国现存数量最多、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汉代诸侯国陵园群，被誉为“汉代诸侯王陵寝的百科全书”，承载着湖湘文化孕育、形成时期的灿烂文明。

象鼻嘴山长沙王吴著墓和河西其他汉代陵墓的发掘，揭示了长沙人的刚毅忠诚和万千柔情，汉时明月下的长沙，站立着的是熠熠生辉的大汉王朝和长沙国的忠孝节义之士，缱绻着的是犹如冬日里微微潋滟的暖阳、温情……

一

一座山，因缘巧合地闯入了我的视线，让我沉迷，思绪翩翩。

这样一座并不伟岸也不起眼的山，何以值得去书写留册？等我迫不及待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它时，才恍然大悟。

的确，这座山的知名度无法和闻名遐迩的岳麓山相提并论，也不如它周边的谷山、天马山、大王山等高拔，虽然它至少已存名两千多年，厚重的历史底蕴足以傲视周边的任何一座山，甚至比肩三山五岳，值得每一个长沙人去登临，静心品读。

象鼻嘴山，顾名思义，因山形像大象的鼻嘴而得名，坐落在今望月公园里。这是一座高出湘江水平面约40多米、自然形成的椭圆形山头。山头北高南低，东边偏北有低洼的铜盆湖，南临咸嘉湖，西边和西北边有扇子山、陡壁山和狮子山。

1974年，在陡壁山、象鼻嘴山两个山头因所在工厂施工发现了古墓葬遗迹。于是，象鼻嘴一号西汉墓于1978年开始发掘，这是湖南境内发现的等级最高的一座西汉墓。墓口长20.55米，宽18.5至18.9米，墓口距墓底深7.9米。采用高规格的“天子之制”即“黄肠题凑”葬制，共出土陶器、漆木器、丝织品及玉器100余件。据进一步考证，墓主为西汉吴氏长沙国最后一任国王吴著，其重要价值在于展示了汉朝的葬制礼俗，它和马王堆汉墓一西一东，构成了长沙汉文化的无价宝库。

吴著墓出土的一件椭圆形玉嵌饰，中间镶嵌绿松石，四周透雕龙、凤、熊等动物，属于湖南出土汉代玉器中最精美的一件。1974年，在吴著墓附近的陡壁山还发掘了西汉某长沙王妃曹巽墓。1993年，又在离吴著墓不远处的岳麓山北麓发掘了一座长沙国王后渔阳的墓，此墓发掘曾被评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虽然这些西汉古墓均被盗过，但仍出土了数以千计的玉器、漆器、陶俑等珍贵文物。其中以玉器最富特色，王妃曹巽的3方玉印，制作极其精美，堪称汉印之冠。曹巽墓室与墓之间尚有一对偶人，造型生动，为汉代雕塑珍品。尤其令人兴奋的是，王后渔阳墓中出土了一种早已失传的木质五弦乐器“筑”。这是中国迄今唯一的一件筑乐器实物，令古乐器专家们叹为观止。

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文物部门在长沙河西发现了26处汉代大型陵墓遗迹。王陵主要分布在南起岳麓区天马山、北至望城区风篷岭一带沿湘江西岸低矮的山丘上。目前已抢救性发掘了5座，共出土文物5000余件。作为我国现存数量最多、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汉代诸侯国陵园群，其被誉为“汉代诸侯王陵寝的百科全书”，承载着湖湘文化孕育、形成时期的灿烂文明，具有历史、科学、艺术、文化、经济以及生态等多个方面的重大价值。

汉朝历来重视丧葬文化，吴著墓充分展示了汉朝的葬制礼俗。墓室是有“梓宫”“便房”“黄肠题凑”的大型木构。据史书记载，这些木构都属“天子之制”。“梓宫”是梓木制作的寝宫；“便房”是帝王墓中供吊祭者休息用的侧室；“黄肠题凑”中的“黄肠”是树心为黄色的柏木，“题凑”是将柏木绕棺椁四周层层垒积。吴著的陵墓由通道、题凑、外椁、前室、外回廊、内回廊、棺室和套棺组成，通道、前室、回廊、棺室间都有门扉相通，俨然一座地下豪华宫殿的缩影。

长沙博物馆“大汉王国”展厅曾展出了吴著等汉墓出土的部分文物，那结构严密稳固、用料名贵、宫殿似的“黄肠题凑”；那琳琅满目、精美繁缛、工艺高超的玉器；那刻着云气、龙凤等各式纹路，透着琥珀色泽高贵典雅的“羽觞”漆耳杯……无不体现了长沙先民的智慧和创造力，令人震撼。

在一排古漆器展示柜前，我惊喜地发现了渔阳墓中出土的五弦乐器筑。“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奉燕太子丹之命到秦国去刺杀秦王，好朋友高渐离敲筑送行。在那悲亢而激越的筑乐声中，荆轲头也不回地向西而去。前路茫茫，飘摇不定，壮士这一去可知生死否？刘邦大捷回乡，酒到尽兴之处，一边击筑，一边高唱《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筑显渔阳墓中，那是否意味着渔阳王后生前喜爱击筑？我想，那应该是一个缠绵温柔的夜晚，月色如水，银辉倾泻在长沙国的宫殿上。眼眸温煦的渔阳王后轻轻地击打着筑，不远处，俊朗的国王正在欣赏着月色下的长沙王国。筑声清朗，渔阳王后把筑击打成了一段情愫，筑音丽柔了整个长沙国。自古才子配佳人，美女爱英雄。我不知道，这样的美妙故事在长沙国里上演了多少回？但我相信，那个时候长沙国的缠绵就是今天长沙人的缠绵，汉时月下长沙国的温柔就是今时月下长沙人的温柔。

2200多年后，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和留存在古老历史故事里的筑这种乐器咫尺相见。目睹它的真颜，耳畔似有阵阵高亢的击筑声响起，心中油然升腾起一股侠客柔情、恢宏气势和面面情意，此刻的我，内心犹如翻涌的湘江之水，激动不已。

汉代是玉文化的高峰期，吴著等汉墓葬玉蔚然成风，“大汉王国”展厅半壁江山沦为温润莹澈的玉器海洋。“君子比德于玉”“玉在山而木润，玉韫石而山辉”“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那些与玉有关的诗文一一从我的脑海里掠过。玉佩、玉璧、玉环、玉瑗、玉璜、玉贝……我俯首辨认着玉器上千姿百态的图纹，默念着各种环佩叮当的名字，眼花缭乱，如堕云雾。

我的目光滑过一面许是长沙国王后使用过的草叶纹铜镜，久久地停留在墙上展示的两块残缺木楬上，木楬上的文字依稀可辨，记录着长沙国王赠送给渔阳王后的物品：“陛下所以赠物：青璧三、绀缯十一匹、薰缯九匹。”器物有灵，似将我摇身变成一位满身珠翠、溢彩流光的汉时女子，袅袅走向大汉长沙王国华彩熠熠的历史文化长廊深处，那湮没在历史风云里的象鼻嘴山，莫不充溢着一派王脉气象。

二

历来王家陵墓选址注重依山傍水。站在岳麓山上眺望，象鼻嘴山、狮子山、扇子山与西湖公园水面融合为一体，构成了“一池三山”的画面。在一个细雨飘零的冬日，我快步走进了望月公园，伫立在长沙王吴著的陵墓旁，我想努力地去捕捉历史中各类真实人物面貌的一鳞半爪……

汉长沙国始建于公元前202年，辖今湖南全境及鄂、赣、粤、桂等省区各一部分，都临湘（今长沙），先后分为吴氏长沙国和刘氏长沙国两个时期。刘邦称帝后，颁布诏书嘉奖功臣吴芮：“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封其为长沙王，建立了长沙国。

吴氏长沙国处于汉初诸侯国的鼎盛时代。刘邦封立的8个异姓诸侯王国，势力强大，时常会因居功自傲而与大汉朝廷分庭抗礼，甚至起兵反叛。惟独长沙国“为藩守职”，保境安民，始终忠于大汉中央政权，没有参与其他异姓诸侯王任何的异动。

公元前196年，淮南王英布举兵反汉。刘邦率军亲征，大败英布。英布是吴芮女婿，败后无处可遁，便率残部渡过淮河，投奔长沙国。这时的长沙王是吴芮长子吴臣。吴臣假意与妹夫（一说姐夫）英布一道逃亡，后在番阳兹乡趁其不备将英布处死。刘邦闻之大悦，特地下诏：“长沙王忠，其著定令。”刘邦高度评价了吴氏长沙国忠于汉室、维护统一的坚定立场。

吴氏长沙国因其“四塞近南蛮”的重要位置，一直备受汉室重视。象鼻嘴山王陵墓主吴著为长沙王时，长沙国正处于与南越国相抗衡的对冲状态。因南越王赵佗恃其已经坐大，悍然自称“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边，败数县”。吕后曾派隆虑侯周灶、博阳侯陈濞率军南征，但久未取胜，遂屯兵于长沙国南境与南越对峙。

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一幅《驻军图》，这幅图，所绘区域位于九嶷山与南岭之间，方圆约500里，山脉、河流、城邑，乡里、道路等清晰可见。在这一范围内，汉军有“周都尉”“徐都尉”“司马得军”和“桂阳□军”等4支尖兵驻扎，置有军事要塞3处、营垒9处，并设有烽火台等。其中，“司马得军”就是长沙王吴著派出的驻防部队。

作为前沿阵地，吴氏长沙国始终担负着抵御南越国侵犯边境的重任，为汉初文景之治的繁荣打下了良好的社会基础。因此，长沙由于显耀的地理位置和繁盛，开始以“楚汉名城”显扬于世。

史书里对吴著的记载并不多，因其没有儿子承继，吴氏长沙国被自然废除。不过，吴氏长沙国虽然只有45年，却是汉代以后异姓王中存在时间最长的封国。

就在吴著在位期间，长沙来了一位足以照亮中国历史文化星空的璀璨巨星，这便是“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的翩翩洛阳公子贾谊。贾谊主张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兴礼乐，更定法令，因得罪权臣，被谪为长沙王吴著的太傅。贾谊具有强烈的民本思想，他强调“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主张“阳儒阴法”、重农抑商、国家垄断铸钱，于民生息，以厚德怀服四夷。贾谊任长沙王太傅的三年时间里，并没有一味消沉。通过他的智慧经营，使长沙国与南越国维持了相对稳定的关系，且与中央政府的关系更加密切。他虽然远离大汉政治中心，但始终以天下事为己任，倾其心血，对朝政大事予以了极大关注。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纵观贾谊的一生，少年得志，才华超群，锋芒毕露遭受贬谪，壮志未酬英年早逝，他如一颗流星划过长空陨落，留给世人无尽的仰慕和惜叹，他具有远见卓识的政论思想主张惠及后世众多时代。他积极投身政治实践、社会变革，用“虽千万人而往之”的气魄，为湖湘儿女开创了“经世致用”哲学的榜样，他与忠君爱国、上下求索、忧国忧民的屈原一起构建了湖湘文化“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精神内涵，成就长沙“屈贾之乡”的美誉。

纵观历代吴氏长沙王的忠义，表现在其始终站在正义的一边和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努力发展地方经济等方面，这样的“忠文化”是具有顽强的生命力的，似滔滔的黄河、长江之水，润泽华夏大地。自古以来，立正心，走正道，顺应社会发展规律，推动历史发展者，皆为英雄豪杰。在我眼里，长沙王吴著如是也。

在探访长沙国的历史途中，我还获知了“刘发思母”的故事。刘氏长沙国定王刘发系汉景帝第六子，因生母出身卑微，只能以地势低矮卑湿、国土狭窄偏僻的南方长沙郡为封国。刘发非常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他每年都要挑选出上好的大米，命专人专骑送往长安孝敬母亲，再运回长安的泥土，在长沙筑台。年复一年，从长安运回的泥土筑成了一座高台。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刘发便登台望向长安，遥寄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定王台”也被人们称为“望母台”。

大忠立国之本，大孝兴邦之基。忠孝文化不仅是中华民族经久不散的精神魂魄，也成为象鼻嘴山乃至长沙最凝重、最和谐的底色。

三

不是每一个长沙人都了解象鼻嘴山，哪怕曾经跋涉过山下的望月公园。望月公园山林苍翠，波平如镜，曲径通幽，风景如画。南大门口竖一仿汉画浮雕，上有采桑、牛耕、瑞兽、祥云、虎头门等造型，再现了汉代的人文历史景观，“楚风遗韵”尽展。

跨进公园大门，一条桂花大道遮天蔽日。每到金秋，两旁的金桂、银桂、丹桂竞相盛开缀满枝头，天香盈鼻，行人如飘然云端，确是“桂香怡径”。大道左侧为王陵保护区，狮子山、象鼻嘴山、扇形山三山鼎立，相互辉映，依山而建的古韵长廊沉郁而绵长，展示的图片诉说着久远的辉煌，供人“历廊怀古”。古朴典雅的“畅观阁”巍然耸立，绿影婆娑。登楼宜凭吊古今，沿着山阶往上爬，不消一会儿便可到山顶瞻仰“王者遗风”，这是公园核心景观即吴著陵寝。陵墓东侧，有“古樟七发”。一株奇特的古樟树，从树基部分生出七根大小各异的树干，正位于吴著墓葬棺椁头部的位置，巧也，奇也。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一座公园，光有山没有水，便觉失了一半的魂。在桂花大道另一旁，由上下三个相邻水面串联起来的铜盆湖，形似葫芦，碧绿清澈。月明之夜，二三好友，一盏佳茗，一樽清酒，于桥心赏月拜月，或论诗起舞，或祈福思亲，此情此景，真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人间？湖东侧紧邻一山坡，坡上林木蓊郁，含烟吐翠，浓荫匝地，两者之间辟一林荫小径，供人漫步怡情。湖岸曲折有致，垂柳拂水。沿湖而上，即可到达公园中心大草坪，大草坪“玉翠如茵”，开阔平整，令人心旷神怡，乐而忘忧，为市民运动休闲的绝佳场所……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似乎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恋山的情结。即使心目中的山不一定要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高度，“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深意，“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但只要这座山曾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在你的生命里刻下或多或少的印记，它就值得去铭记、攀登。

曾记得我第一次亲近象鼻嘴山，是在青春无敌的年纪。那时我在紧靠它东面的一个房地产公司工作，经常陪着客户站在新楼房西面的大窗前，指着苍翠的象鼻嘴山说：“看，多美的风景！”不知多少个早晨，披着一层金色纱衣的象鼻嘴山，目睹着青春飞扬的我，大步流星行走在它身侧的路上去上班。象鼻嘴山还见证了我身披婚纱最美丽的重要时刻，那是一个桃花灼灼的三月，春光无限，摄影师在象鼻嘴山脚下柔媚的铜盆湖畔，定格了我和我先生这幸福浪漫的时刻。

然而，最令人难忘的是，我曾经作为一座楼盘宣传广告的主角，身穿白裙，手持高脚酒杯，优雅地对着满窗的象鼻嘴山山景，拍了一幅超大的宣传照，这幅照片被刊登在报纸上，我和象鼻嘴山相得益彰，充分地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居住理念。是的，我不知多少次在月夜奔向象鼻嘴山，感受着汉时照亮长沙国的那轮煌煌明月。在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一直是象鼻嘴山在陪着我苏醒，陪着我入眠，陪着我前行。象鼻嘴山就像一个智者，时而惋惜时而欣慰，默默地注视着一个涉世未深、无知无畏的女孩，摔倒着，站立着，泪流着，欢笑着……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象鼻嘴山穿越古老岁月重重风尘始终屹立不倒。它见证了长沙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两千多年来的峥嵘岁月、暗淡辉煌，它无比欣喜地目睹了长沙大河西由之前的穷乡僻壤蜕变成为集名山、名水、名洲、名城、名校于一体的现代化都市新城，它身处的这一块郊野菜地已成山清水秀、高楼林立的繁华城芯之地。它脚下的望月公园由之前的寂寂无闻变成游人如织的网红打卡地、文化和科技高度融合的示范基地。它的东面是垂柳如丝、樯帆如云、波光潋滟、绵延北去的湘江风光带，过江隧道贯穿湘江两岸。西南面昔日的岳麓渔场已改头换面成为西湖文化公园，整日碧波荡漾，白鹭蹁跹……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人生有三重境界，以前的我，看山是山。现在的我，却看山不是山，什么时候我能达到看山还是山的第三重境界呢？我自问着，期待着，但我又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当我一步一步地努力走近象鼻嘴山时，它的脉络才云开雾散般慢慢显露清晰，它背后隐藏的历史故事、风云人物才逐渐浮出水面。我自惭以前的浅薄无知，为象鼻嘴山已跨越两千多年悠远岁月而依然苍劲的生命深深折服，为象鼻嘴山并不庞大的身躯却蕴藏着深厚的历史文化而惊叹！我仿佛看到了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背后，呈现的是一幅幅波澜壮阔和脉脉温情的画卷，站立着的是熠熠生辉的大汉王朝和长沙国的忠孝节义之士；缱绻着的是犹如冬日里微微潋滟的暖阳，恰似那不经意间猛地一抬头，就与汉时明月相撞，竟然撞落了渔阳王后一怀五彩的花瓣。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想，聚集了两千多年汉时月荧辉的象鼻嘴山，依托厚重的历史文化禀赋，利用身处大河西城芯位置、望月公园的人气优势，完全可以采取合力推动、区域联动的方式，打造成一座汉文化地标，开发成旅游景点，担负起弘扬汉文化的神圣职责，如这样，就能一改它长久以来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局面，被世人广泛认知、瞻仰。

好在要不了多久，一座全新的汉文化广场就会呈现在今天的长沙人面前。届时，象鼻嘴山将成为一个展示汉长沙国文化历史的窗口，多媒体呈现历史场景，文物“活化”起来，必将会让沉寂在浩瀚史海中的汉长沙国的葬制礼俗、王室生活和那段灿烂辉煌的历史浮现在世人面前，让世人对古长沙国、楚汉文化等心生自豪、遐想……

目不转睛地盯着汉文化广场的规划图，我的脑海里滋生了众多长沙市民游览文化广场的场景。在吴著的雕像前，一位年轻的父亲在耐心地告诉孩子：“他的名字叫吴著，是吴氏长沙国第五代国王，为人忠孝，长眠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已经两千多年了……”我还惊喜地发现，寂寂数千年的象鼻嘴山变得热闹起来，游人如织，象鼻嘴山像是隐约地感知到了这巨大的变化，历经沧桑的身躯英姿勃发，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越来越青春飞扬。当东方第一缕阳光投射在象鼻嘴山时，它便精神抖擞、笑容满面地用厚实博大的胸怀迎接着前来瞻仰历史和王者的人；至万籁俱寂群星在天幕耀彩之时，它依然用亘古不变的静穆之姿俯视着山下的芸芸众生，守护着长沙这片古老而年轻的土地，和象鼻嘴山相依相映的，是它头上那轮不知照耀了人间多少春秋的皎皎明月……

昨日，我打开了刚收到的一件快递。网购衣服的便笺上一行醒目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朝向生命中的山。”这种冥冥中的巧合令我讶异，还有沉思。诚然，一个人可以一辈子不爬山，但心中一定要有一座可以朝向的山。这座山可以是你在尘世沉浮后的身心归隐地，也可以是你在漫漫征程中披荆斩棘的信念之源，它使你任何时候抬起头，都能看到自己的方向，就如象鼻嘴山在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

我迎着晨曦奔向象鼻嘴山，踏着月色造访象鼻嘴山，似有整个宇宙想讲给长沙靖王吴著听。可他能够听得到吗？我不清楚，吴著生前是否前来象鼻嘴山赏月？但他死后就一直在这里，他可以眺望月色下的青山，可以聆听湘江流淌的水声。这个长住在象鼻嘴山的忠义之士，生前，深爱着长沙国，死后，永伴着长沙人，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忠？

作者简介：王羡兰，岳麓区作协理事，就职于岳麓区文联。爱好散文创作，曾有数篇作品发表于《湖南日报》《长沙晚报》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