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丰碑①丨5个瑞金人里就有1人为革命牺牲

　　长沙晚报特派记者 聂映荣 小刘军

　　重走长征路，首站我们到了江西瑞金。

　　80多年前，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这里成立。中央领导机关及中央红军主力从这里出发，踏上长征之途。

　　80多年后，我们再次来到这里寻访。在百岁老人和红军后人的讲述里，在“长征第一山”中，我们真切感受到，岁月带走了人与物，却带不走长征的故事与精神。

　　长征·访

　　“毛主席踩进田里，为我们让路”

　　岁月带走了这些在80多年前为革命浴血奋战的人，但带不走代代相传的长征故事。

　　在当地人的引荐下，我们来到瑞金叶坪乡，这里仍保存着20多处革命旧址和纪念建筑，其中包括中共苏区中央局旧址、红军烈士纪念塔、红军检阅台等。黑瓦土墙、木窗油灯，不论是办公旧址，还是毛泽东、周恩来等人的住房旧址，都显得极为简朴。

　　“那时候，红军确实过得很艰苦，但老百姓很支持他们。”已100岁高龄的曾凤发当年是一名妇女指导员，她说，那时老百姓经常给红军捐粮，她也经常和当地妇女为红军编草鞋，还把省出来的口粮送给红军。

　　得知我们是毛主席家乡湖南过来的记者，曾凤发特意跟我们提起一件事：“我见过毛主席几次，他对老百姓很和善，有一次，我们在田埂上碰到他，他直接踩进田里，为我们让路。”随后，她又提起毛主席带领红军帮老百姓挖井的事情，如今，这口“红井”已成为瑞金著名景点。

　　曾凤发曾是老红军曾汉周未结婚的童养媳。1934年，曾汉周还未满20岁就参加红军，并随军长征，随后10多年了无音讯。曾凤发一直在家等待他的归来，直到解放后，她变为了30多岁的“老姑娘”，都一直未嫁。有一天，同村村民帮她从城里带回厚厚一摞信，原来，这三四十封信都是曾汉周所写，但由于各种原因，这些信都被积压在城里。

　　曾汉周征战各地无法回家，寄出这么多家信未收到回信，以为曾凤发早已嫁人或已不在人世，便在解放战争期间结了婚。直到事后得知曾凤发仍孤身一人，他立即携妻带子回家，认曾凤发为妹妹。后来，担任最高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等职务的曾汉周，直到离世，都定期回老家探望曾凤发。

　　红军父亲踏上长征路，一辈子再未归

　　在瑞金市叶坪乡黄沙村华屋小组，见记者来访，82岁的村民华丛祁不顾午后的炎热，带记者爬上屋后的小山。山顶有17棵青松，每棵青松下都有一位红军的名字。

　　“这棵树陪了我80多年。”在一棵写着“华钦材”的青松下，华丛祁告诉记者，华钦材便是他的父亲，旁边另一棵青松下写着的华钦梁是他叔叔。80多年前，华钦材兄弟俩和华屋另外15名青壮年男子参加了红军。长征前夕，他们相约到这座祠堂的后山，每人栽下一棵松树。他们约定，等革命成功后，再一起回到家乡，如果有人牺牲了，活着的人不仅要为阵亡的兄弟照顾好父母，还要照看好山上的这些松树。长征出发时，华钦材年仅26岁，家里的妻子正怀着孕，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华丛祁。

　　妻子一直在家盼望华钦材的归来，然而，等华丛祁出生到懂事，他都一直没有回来，另外16人也同样未归。

　　“后来每次我问我爸在哪，我妈都说就在山上，然后带我来这里。”这一辈子，华丛祁从未见过父亲，但他说自己见到这棵树就犹如见到父亲。直至自己已是耄耋之年，他仍每周上山一次，点上一支香，擦一擦树下的石碑，有时甚至不禁流泪。他不知道父亲牺牲在何处，但他知道，父亲踏上长征路途为革命奋斗，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村里一排老旧开裂的土砖房和一片新建的三层楼房形成强烈对比。华丛祁说，早些年，他们都住在那些土砖房里，得益于扶贫政策，如今，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新楼房。

　　80多年前，革命老区因物资严重透支和劳动力的缺失埋下了贫困的种子。华屋是其中一个缩影。近年来，政府出资建设200多亩蔬菜瓜果大棚供村民承包种植，又规划种植300多亩油茶，并搭建电商平台帮村民开辟销路。去年，政府资助一部分，村民自筹一部分，华屋建成了60多栋新楼房。村委会主任黄日升介绍，这里的年人均纯收入已从原来的2000余元增至5000余元。

　　长征·念

　　“红都”名片随处可见

　　瑞金距长沙近600公里，记者抵达瑞金时，已是傍晚。放眼望去，群山绵延。这不禁让人感慨：“80多年前，红军在这些地方穿行有多么困难！”

　　瑞金，还有另外一个名称——红都，意为红色之都，市区内以“红都”命名的道路、小区、饭店、宾馆随处可见。

　　对红军及长征而言，这里有太多故事。长征历史研究专家蔡建勋介绍，当年24万人口的瑞金，一共有11.3万人参军支前，5万多人为革命捐躯，其中1.08万人牺牲在红军长征途中，“5个瑞金人里就有1人为革命牺牲。”

　　瑞金市委宣传部报道组组长姜建明告诉我们一个遗憾的消息，近几年来，瑞金仅剩的几个老红军也已先后离世。

　　长征·感

　　宁静中蕴藏的信念与力量

　　在瑞金，记者来到城区往西10余公里处的云石山。对于长征来说，这座山意义非凡，因为这是“长征第一山”。

　　山体并不高，沿着一百多级石砌台阶便可到达山顶，山腰岩壁上刻着原国家主席杨尚昆所题的“长征第一山”五个大字，往上还有两道石门屏障，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山顶树木的围绕下，有一座云山古寺，毛泽东、张闻天等人曾居住在此，房间内还是按照原有的简朴模样摆设。毛泽东房内的一扇窗，当年因为没有插销，他用一个步枪的枪栓代替，至今仍留在此。

　　82年前（1934年）的10月10日，中央领导机关及部分中央红军就是从这里出发，踏上漫漫长征路。

　　下山之时，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游客稀少，不时的蝉鸣与鸟叫显出山中不一样的宁静。这样的宁静令人不禁遐想，82年前，这里或许也有相同的宁静，但宁静中却蕴藏着一群革命者对这个国家未来的思考，蕴藏着红军们为革命信念所下的决心以及为长征所积蓄的力量，更蕴藏着此后的风起云涌。

　　（特别鸣谢：特邀文史顾问国防科技大学蔡建勋大校、易学义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