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实
我和他从餐馆出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长沙从没这么冷过,好像处在冰河世纪。
我伸出鼻子嗅了嗅,天很潮,闻到了一阵雨的霉味。
他也耸起鼻子嗅着,说:这种天,哪里会起霉?我倒是觉得有一股雪的味道了。
我们的声音在那条狭窄的巷子里回响着,瓮声瓮气,有点滑稽。
我们索性不再说了。巷口路灯上的光线也像是被冻瓷实了。
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条长长的巷子,坐上了一辆暖和的的士,他又开口了:长沙最冷的那一年,你晓得是哪一年吗?
哪一年?
上个世纪的五四年!
一九五四年?你出生了吗?
我听我的老娘说,那一年年底的时候,连续冰冻了十多天,整个长沙的地面上成了一块大厚玻璃,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吊着尺把长的凌柱子,人们全偎在家里面,没有事都不出门。出门就得穿上木屐,木屐上面绑上草绳,还得小心翼翼的,路上溜滑的。那天,老娘的单位门口,一根电线被冻断了,掉在路上,好危险。勤杂工老王不知死活,拿着竹扫把,想去把那根电线拨开,结果被电打得一滚,人被打出好几米远,后来大家都说他幸亏脚上穿了木屐,木屐不过电,不然就被电打死了。
前排的年轻司机听着忍不住搭腔道:那种路无法开车的。现在只要一结冰,立马就撒盐,所以,车还是照样跑。
是啊,天都这么晚了,天气又是这么冷,街上还是满街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