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炳琪
春来时,你已离开。
依稀记得,竹林下,你身着红衣,像一团火苗,竹梢上的雪,哗哗啦啦落下,如一场红与白的交响曲。
那时,池塘的薄冰,遮不住瘦骨伶仃的残荷;剥光叶子的苦楝,留下季节深深浅浅的叹息;不堪重负的茅草屋,结上日子的冰凌。我想,一条贫瘠的小路,怎么可以阻止你的远方?
我也这样啊!不然, 为何教你外张双腿,在雪地上倒行一行轮胎般的痕迹?为何将一颗小石子扔向冰封,听世界空旷中微弱的心跳?雪白无瑕,风吹无声,我们的少年,注定不知不觉中无影无踪。
时光荏苒。
多少次花开,我给山川做伴,多少次稻香,与燕子为伍,多少次清风招展,听秋虫呢喃,多少次雪花飞舞,仰望南方。如果苦中有乐,如果青春不老,也好啊!
听说你去了比远方更远的地方,没人知道你的消息。
我想,那里一定有比天空更蓝的大海,有与云朵一样洁白的生活。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当年的伙伴聚在一起,像寒冬过去的草坪,即使返青的树苗胜过年轻的色彩。他们想起了过去,想起你。
我该怎样告诉你,曾经的小路长成了错落有致的街道;你羡慕不已的自行车,早被排列整齐的小汽车替代;散发着臭味的牛栏换成了别墅,那个挂着鼻涕一身脏的男同学,儿子博士毕业了……
我们变老了。
夕阳下,那些称之为大姐阿姨的女人,面对晚霞跳起广场舞;那些叫做大哥叔叔的男人们,亭台长廊里下棋,唱歌弹琴。孩子们举起风筝,不分东南西北地奔跑;早春的花儿打起了朵。我们不是他们,我们终将是他们。
回来吧,别再错过春天,至少,你会听到祥和里这些去不掉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