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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子:胡葱

      杨跃清

      郁郁生长于野圃的胡葱子,是宁乡龙田人的叫法。龙田人喜欢把什么都叫成“子”,比如,竹笋是“笋子”,蕨是“蕨子”,荠菜是“地菜子”,菜薹叫“菜荪子”。或许,这些大自然的馈赠之物,在淳朴的山里人眼里,都是自然之子。

      胡葱子学名薤白,有的地方叫小蒜或者野葱。苗是葱苗,根是蒜头,小小的,袖珍版型。每年春天,胡葱子随着初来的春风几漾几漾,慢慢浮现在一片浅绿中,接着有春雨加持,纤细嫩绿的小身板敞开胸怀,迎接春天的雨露,一小丛一小丛径直往上长,齐崭崭在各种野草丛中用力抢占地盘,承受日月星辉的照拂,山坡瘠地因此繁茂起来。

      胡葱子自带辛辣,香味浓郁,性情热烈,一上手就是又抱又啃的那种,弄得满身都是胡葱子味。它既是野菜,也是很好的药材,具有温补作用,开胃健脾,助消化,解油腻,还有消肿止痛的功效。但龙田人不怎么在乎,很少有人家采来摆在餐桌上。龙田多高山,多梯田梯土,好吃的山野菜太多,对于这种有特殊气味的食物,山里人大多绕道而行,或者一锄头铲之。我为胡葱子叫屈。假若我娘还在世,她一定会对胡葱子倍加珍惜的。

      我娘懂点草药,受民间蛇医外公所传,小时候,我们有个红肿疼痛或疮疖什么的,娘采一把胡葱子,细细捣碎,加几滴外公熬制的草药水,敷于红肿处,两三天后疼痛即消。娘说百草为药,也常采回来一些要么是嫩枝细叶,要么是藤藤蔓蔓的植物叫我认,这个是车前草、石菖蒲,那个是金银花、蛇不过……我记不住它们的功效,但我知道要敬畏自然,每一个物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哪怕是毫不起眼的小草。

      胡葱子也只是小草,这又是龙田人的一种说法。在他们看来,除了菜园里自己付出劳动种出的蔬菜,其他草本植物都是草,所有灌木统称为柴,这样就简单多了。删繁就简,是山里人的处世智慧。如今胡葱子的身价有所提高,不再是世人眼中低贱的草,而是城里人餐桌上的新宠。龙田胡葱子太多,路边、菜园、田垄、土坎、山岭,随处可见,这些居住在千米高台之上、未受工业污染的胡葱子,可与神仙语,也可摘星辰,药用价值自然更胜一筹。

      采挖胡葱子也不费力气,入土不深,浅浅一掘,老妪幼童均唾手可得。只是茎苗细小,须用锄头或三角铲,一铲下去,连苗带根一并收获。根是白白的密集的胡须,胡须上紧紧抱着的,是供养它们生命的泥。轻轻掸去泥土后,一股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浓浓的烟火,呛得人眼泪都要流下来。

      用胡葱子做食材,基本上要有个同伴。与面粉合作,可做胡葱饼、胡葱饺子、胡葱馄饨等;与土鸡蛋同步,倒平底锅烙至两面金黄,味道清香浓烈,翻过院墙,去勾引邻家的魂魄;与腊肉携手,则又是一番滋味。腊肉属于陈味,黄亮黄亮的,用这鲜绿的嫩叶一点染,色香味都有了,一口下去,妙不可言。但无论哪种食用方法,胡葱子均不宜多放,见好即收。它的作用相当于古装戏里那些特色鲜明的配角,到场上绕一两个圈,将气氛点燃,然后轻悄悄退了去,留下满桌食客咂巴着嘴,眼睛瞪得比土鸡蛋还圆。

      嗯,要的就是这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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