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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一梦花田中

      谭鸿亮

      来得还算是时候,只为不错过你一笑倾城的容颜。

      阳光有些调皮,穿过季节,溜到营地偷来炙热,挂在树梢头,洋洋得意。花香氤氲在天地之间,发现了阳光的秘密,却不动声色,鼻子跟眼睛今天不在一个世界。

      九峰山下的万千物事,经历过冰灾裂变,积蓄着井喷力量,该来的、未预计的都已抵达。

      鸟鸣婉转,早早唤醒春姑娘。张开双臂,抱住有些陌生的人间,既不是浓妆艳抹,又不像天生丽质,从山顶祥云天池到山脚寺冲水库,从寺冲水库到万亩油菜田,从崇文桥到某谭小院,非妖冶女子,莫非仙女下凡?

      茶亭花海,三年化一妆,点状花景、线状花路、景点花园、基地花海,点线面丝丝入扣。红蓝绿女的游客,手握是点,脚踩是线,眼望是面,惊到这位化妆大师,大伙纷纷在心中烫发、描眉、美甲、涂脂、抹粉,不然,如何配得上眼前万种风情千般妩媚?

      时空倒转,150多年前,一道闪电从仙姑岭的上空撕下,那霹雳,却是惜字塔塔顶永身的劫。塔顶坍塌,雀鸟欢呼,衔来一枚朴树种子安营扎寨。

      经年累月,根须穿过塔身直入塔基,任山风轻抚、炊烟曼舞,叶茂枝繁,古塔更神秘,朴树更妖娆。

      古塔加持,古韵萦绕。树根潜伏花岗石壁内蠢蠢欲动,看惯了春华秋实,又想探农家小院桃花红、杏花白、李花黄。根须翻岩,伪装成蛛丝网状的油路四通八达,阅尽茶亭百媚千娇,几处凉亭留客醉,最醉还是娭毑大嫂的芝麻豆子茶。  

      去年底,一场冻雨冰灾,阻隔了游子归途,封存了烟火年味,山中的夜色,还有年夜饭,回归父辈乃至祖辈那般模样。

      无需洪荒之力,不用愚公之功,冰已化,电又通,纵然周遭青山绿野如渡劫,大树断枝,小树折腰,唯有此塔巍然,此树疏朗,再续共生之缘,不忘长情告白,听潺潺流水,观茫茫人海,拥万亩金黄菜花。

      惊鸿总在无意中。微斜的阳光步履仍旧铿锵,表情包依然热辣滚烫。一条通组入户的乌黑沥青路,将我引到一户乡亲家里,一跨步,一抬头,一瞥眼,何似在农家?一菜园子时蔬自不必说,那粉嘟嘟、红艳艳的杜鹃,浅紫加深紫色的三角梅,红白相间的西府海棠,如雪的梨花,胖嘟嘟的多肉肉,满禾场花开富贵。四层小洋房,铁红色一体墙砖,铜质防护门窗,古铜红透出锃亮,紧接而来的,是女主人如花般明艳的欢迎之语、待客之礼。

      “满目金黄香百里,一方春色醉千山。”在谭家园屋场,我喃喃自语。

      心萌化了,花田深处阻归期。

      顺着水草招摇、蝶儿翩跹的小溪流,横穿花海,寻找不一样的彼岸花。

      儿时的记忆岂能被流水冲刷?那时,但凡有流水的去处定有鱼虾,有鱼虾定会有捉鱼的顽皮孩子,有被遗忘的书包,没做完的作业,有被罚站的小淘气。

      弓下腰,睁大眼,试图寻觅苔藓下那一尾儿时的小精灵,仿佛看到它们在流水中欢快地打着节拍跳跃前行。

      花田打卡拍照的游人抢镜了,我的视线拖入长焦中。

      岸边的花田,娇俏的彩蝶成双成对,帅哥一身黑色燕尾服,美女素洁的白色长裙,在流金的花瓣雨上你侬我侬;蜜蜂本是高大壮实的汉子,用触须品试蜂花酒的香醇,弄得满身裹满黄金粉;山坡上黄牛甩着尾巴闲啃青草,驮着云山当锦被,把一蓑烟雨挂在小院茶室中……

      花海中央跑道上,一位少年挥动鞭儿,驾着铺满鲜花的马车直奔山这边而来。穿越吗?嫁娶吗?奏一曲《花田喜事》,云归处竹篱茅舍、小树凉亭、一方桌、一壶酒、一斗墨、一阕婉约词,似是一梦花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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