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听“枢”⑨杜工部凄恻近长沙(有声)

  

  唐大历年间,无家可归的杜甫从蜀中远赴湖南,准备经潭州投奔旧日好友、任衡州刺史的韦之晋。于是,湖南有幸迎来了这位千古诗圣。杜甫在湖南期间留下了百余首不朽诗作,既向世间展示了他那悲怆复杂的内心世界,又为后人记录下了唐代湖南的独特风貌。

  杜甫(712—770年),字子美,以少陵野老自称,祖籍襄阳(今属湖北)。流落剑南时,被剑南节度使严武表荐为检校工部员外郎,故世称杜工部。大历三年(768年)携家出蜀,漂泊鄂、湘一带,流寓长沙,留下一生的压卷之作。后病死于湘江途中。

  杜甫自四川出三峡,泛舟江汉,先登临洞庭湖畔的天下名楼岳阳楼,写下“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的著名诗句,然后行船入湘江,来到已属潭州北界的乔口,赋诗《入乔口》:“漠漠旧京远,迟迟归路赊。残年傍水国,落日对春华。树密早蜂乱,江泥轻燕斜。贾生骨已朽,凄恻近长沙。”

  该诗纪行、写景、抒怀,情景交融,唱叹有致,自然浑成。快感与悲歌交织,近长沙而怀贾谊,伤人亦自伤也。于是乔口有了三贤堂,祀屈原、贾谊和杜甫。屈原、贾谊到没到过乔口,无从可考。屈原、贾谊应是杜诗把他们“带来”乔口的。杜甫舟过湘夫人祠时,想到屈原在《九歌》对湘夫人吟唱,忍不住赞叹“湖南清绝地,万古一长嗟”。他写《入乔口》时,又想到贾谊与屈原相同的命运,嗟叹“贾生骨已朽,凄恻近长沙”。他是怀着凄凉哀伤的情感进入长沙的。

  杜甫从乔口继续前行。一天午后,突发大风,杜甫在船中忽然见到左岸房舍密集,烟雾缭绕,经船夫打听,此处叫“铜官渚”,曾是楚国铸钱之地。杜甫连忙叫船夫系缆落帆,拄杖走向山野。当时正当春播季节,农夫们正忙着水耕火溽。目睹此景,杜甫写下《铜官渚守风》:“不夜楚帆落,避风湘渚间。水耕先浸草,春火更烧山。早泊云物晦,逆行波浪悭。飞来双白鹤,过去杳难攀。”

  后人建有守风亭,刻此诗于亭内。“水耕先浸草,春火更烧山”,寥寥十字,给人们留下了千余年前潭州先民们勤劳耕作的场景。

  几经漂泊,小舟进入长沙,在河西古渡登岸,杜甫径直来游岳麓山。在古麓山寺前,看到《麓山寺碑》,是阔别二十余年的故友李邕撰文并书写的。进入古寺殿堂,他又读到二十年前宋之问的题壁诗,诗中的忧愤亦感同身受,这些引起了杜甫意外的惊喜与感慨。于是,他写下了《麓山道林二寺行》,前四句云:“玉泉之南麓山殊,道林林壑争盘纡。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

  诗人通过岳麓山的广阔视野,深藏林壑之中的麓山寺竟与几百里外的赤沙湖融成一体了。其夸张的手法,同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离开长沙,杜甫逆水来衡州投奔好友韦之晋,不料到了衡州才知道不久前韦之晋已调任潭州刺史,两人恰于途中错过。杜甫再匆匆赶回长沙,韦之晋却不幸在日前暴卒,这使杜甫陷入深深的困境之中。杜甫初到长沙时寄居舟中,船常停在南湖港。因而南湖港附近的长沙驿楼便成了杜甫送别友人的地方。杜甫两次送别刘判官,写下了“杜陵老翁秋系船,扶病相识长沙驿”“他日临江待,长沙旧驿楼”的诗句。

  后来杜甫移居湘江边租佃的楼房,自称为“江阁”。《江阁对雨有怀》诗云“层阁凭雷殷,长空面水文”,说明楼房中可正面俯视江中波涛。杜甫《江阁卧病走笔》诗中有“客子庖厨薄,江楼枕席清”之句,把江阁的简陋、诗人的潦倒刻画得入木三分。

  所幸的是,杜甫在江阁中有两次欣喜的友人之会,一位是官至御史“佐湖南幕”的苏涣,两人在阁中饮酒品茗,谈诗论文,极为融洽。杜甫描写潭州的名句“茅斋定王城郭门,药物楚老渔商市”就出自他《呈苏涣待御》的诗。另一位是大音乐家李龟年。杜甫少年时在洛阳多次听过李龟年的歌唱,没想到在长沙江阁旁又能相遇。杜甫写下了他一生最后一首七绝,也是他人生的绝唱:“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陈先枢】 【编辑:罗亚坤】
关键词: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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