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万里长沙⑦在长沙，在诗与歌的春天（有声）

　　罗霄山脉，浏阳远来；橘子洲头，湘江北去；二水奔涌，枢机天成。源远流长的长沙水，激荡着革命年代的大潮迭起、新时代的气象万千，携同马王堆汉墓、四羊方尊、三国吴简、岳麓书院、铜官窑、白沙井等历史风华，汇成一支澎湃浩瀚的交响。

　　2021年春天，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诗者，自浏阳河而湘江，从锦绶堂到马栏山，在“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之地、在实施“三高四新”战略的主战场，开启了一场沉浸式采风。本次采风以“万里长沙”为主题，以“长沙水”为主线，用脚步丈量这座“手可摘星辰”城市的高度长度、深度广度，用初心探访这座集“革命热土红、历史人文古、山水洲城绿、创新创意蓝”于一体之城市的包容度活跃度、年轻度幸福度。长沙从来文兴诗盛，春社一时洋洋大观。

　　本报开设《万里长沙》专栏，连续集中推出参与此次采风的诗人、剧作家专题作品，借此为山水洲城增添一纸厚古通今的赋形文本，为建党百年献上一组湖湘文化的深情礼赞。之所以冠以“万里长沙”，语出《元和郡县志》之《东方朔记》：“南郡有万里沙祠，自湘川至东莱，地可万里，故曰长沙。”掌上长沙亚坤夜读同步推出。

　　朗诵者：邹波

　　在福塘，一个青年在春风里歌唱

　　吞云吐雾的香樟树

　　我回来了

　　一河清澈又在村口喧哗

　　路边芍药打开自己的征程

　　嫩芽纤弱朝走向繁花

　　南风细数草木

　　返青的田垄叫醒云霞

　　我曾是骄傲的鹰

　　带着比天还高的梦出发

　　我成功地飞翔

　　只甩掉脚上的泥巴

　　山环水绕的香樟树

　　我回来了

　　你不要满眼泪花

　　我翅膀硬了要驮起故乡

　　我心远让故乡心大

　　我的行囊盛满奇异的种子

　　盛满深空的静谧，大地的丰华

　　南风在我耳边

　　它数过的草木都有小小心愿

　　小小心愿连着祖国的伟大

　　我的家乡开满花

　　我的祖国美如画

　　在铜官镇，在夏国安博物馆

　　夏国安特意穿上汉服，

　　要和他收藏的珍品混作一谈。

　　他拘谨而兴奋，身上许多零件，

　　似乎出土时错置了机关。

　　那些雕像，雕床，窑神的宝座和宫殿，

　　件件都在诉说，过往的岁月，

　　分分秒秒想重回人间。

　　经历过掩埋的事物，

　　珍惜阳光的可贵和艰难。

　　看那门，看那两扇石头，

　　仅仅打开一条缝，刚好露出一个女子的

　　右脚，右手，右臂，右肩，

　　右边的笑容哦，右边的顾盼。

　　她为什么开门？谁把她放在两块石头之间？

　　她多像一条遥远北方心急的河流，

　　咔嚓一声，把结冰的河面折成两岸。

　　慷慨的主人，如果你让她离开展厅，

　　沿着你说话的语调和眼角的皱纹，

　　走到门外，去山后或山前，

　　她的歌声，会每天早晨敲你的窗子，

　　一些蝴蝶，山雀，杜鹃和黄莺，

　　会远远近近，衔来时光重现的惊叹。

　　怕你笑话，怕我的幼稚让你不知所措，

　　一次次张口，都没说出内心的急切。

　　惟有细听你的方言，听你用星光擦拭的厅堂，

　　一点点赶走灰尘间的黑暗。贪心，贪婪，

　　试图把每一件珍品，每一处细节，

　　每一点斧痕和不经意的线索，

　　合着春天的暖意，移进我的诗篇。

　　实际上，你的方言，我九十九分都没听懂。

　　开始，紧盯你的嘴唇。

　　后来，不得已只看你的眼睛。

　　等到临别时，才恍然有悟：

　　你热情的话语，尽管九十九分都白费，

　　但催动心跳的泉涌，却九十九分流进我心中。

　　何须多虑，受这样的眼神呵护，那个女子，

　　自此以后，随时随处可被人遇见。

　　在望城，在静慎村

　　那天下午，雨滴敲打房檐，

　　静慎小学废弃的校舍，水声潺潺。

　　大门外，在雨中凝思，在雨中梳洗，

　　在雨中整理心绪的静慎村，

　　美丽又质朴，像姚罗华的讲述，

　　不引导你的倾听，也不打扰你走神。

　　村庄的生息像岁月一样安稳，

　　除了池塘里水花应和雨声，

　　纷争和纠葛自然消涨，局限于事态本身；

　　张力和动力来自根须，村里村外长满新笋。

　　姚罗华未必知晓其中的高妙。

　　凭着本心，率领一群本真，

　　和平的景象，古风犹存的底蕴。

　　乡贤治理，简单，实用，

　　千头万绪，针引导线，线领着针。

　　像白天借着太阳，晚上借着星辰。

　　像自己的脸自己洗净，街巷的清洁，

　　始于清理庭院内的灰尘。

　　那洗脸的动作，扫地的姿势，

　　甚至选用毛巾、自制笤把的技巧，

　　都可拿来示范。时时处处值得用心。

　　一言之贤，一事之贤，

　　一日之贤，一年之贤，

　　舍南舍北的邻人，

　　成了点亮灯箱的男神女神。

　　汗水让人敬重，富足无需眼红，

　　我扶你上坡，你帮我疏浚河道，指点迷津。

　　生活的秧苗布满田野不用拔高，

　　甚至不用提炼成经验，抽象成精神。

　　那一年，姚罗华放弃红红火火的生意，

　　回到静慎，回到满天的早春。

　　十二个冬夏，他亮明身份，

　　吸引期待的目光和挑剔的眼神。

　　十二年躬身，他掏出滚烫的热忱，

　　聚拢散落的信心。

　　如今，一座现代化的田园，

　　住进他的乡亲。

　　道路，池塘，亭台，广场，

　　崭新的村落，带着露水的清晨，

　　让人情不自禁叫它的别名，叫它天堂的芳邻。

　　思来想去，我唯一可做，

　　就是请故乡的亲人走出凋敝的家门，

　　来福塘，来静慎

　　来切身体味，什么叫口袋富起来，脑袋富起来，

　　什么叫人人可以为尧舜，处处可以做乡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