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焕娟:养花 有如歇脚抽烟
罗焕娟
大约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种花种草种春天”的花乡梦,我的第一套房子阳台外便是平平整整的花坛,于是乎抡锄挖土、开沟栽苗,欣欣然想当回“花仙子”,结果种啥死啥,没等到花开,只看到草长。有了这番经历,自然也就少了期待,再养起花来权当是想到就做,成败不论。没成想,不经意间收获了大半年的花开盛景,一茬接一茬,几未停歇。偶有败落之相,竟然也能“起死回生”、重现生机。两相比较,倒是琢磨起养花的奥秘来。
养花是闲情,过去不曾闲,现在依旧不算闲,熙熙攘攘的人生里忙忙碌碌地转悠,或埋首或奔波,或为公仆或当厨娘,或结新友或会故知,不算闲人但也不至于没有时间留一分天地给自己。记得年轻时带孩子,总是要带着工作回家,人在家里百事不管以为是安心;年岁长了,哪怕是在办公室睡个囫囵觉也不带工作回家,回家便是要安放心灵,凡事妥帖便是安心。清晨,梳洗罢了,晨曦微露,寂静里悄然打理花草似乎有足够的时间来查看、触碰,观之而后动,自然心中有谱,手上有轻重。若是来不及,午后安然一隅,看阳光慷慨、花开正盛,每一朵花都是饱满酣畅,自足得很。偶有蔫萎枯干之态,或一瓢水浇透底,或泼水于边沿,或洒水于枝叶,或汲水于根部,隔个时辰望过去,便是姑娘出浴般,活脱脱一副神清气爽的挺拔劲。由此,想起之前种花,急匆匆跑到厨房里,提一桶水,一路冲将过去,一股脑儿从头浇到脚,从前浇到后,不问品种,不问品相。浇完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赶生活的路。细想来,这当是有情与无情的区别了。纵是有闲,若是无情,自然是粗暴简单地侍弄她,匆匆地养,草草地收场。
年轻的时候急急切切地赶路,似乎总觉得有忙不完的事,说话的工夫都觉得耽搁了事,停下来浇一盆水已是奢侈,哪有时间驻足留意她的叶卷叶舒?若真是有了闲空,似乎有纠结不完的人生取舍、纠结不断的生活情感,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哪有一份感情留下来剪一段枝枝叶叶?虽是爱花,却只惦记花开的季节和时光,而忘了与花叶在时光的间隙里一点一滴地相处,等到花落叶萎,也便是断然拔掉了事,留个空盆,落个干脆。
其实,人到中年,依旧在赶路,但正如那些山间的挑夫,登完一段陡坡,脱下鞋子拍打两下,一屁股坐下来,利索地掏出毛巾擦把汗,掏出旱烟,从从容容地吸袋烟,看看风景,然后继续做该做的事、赶该赶的路。想想,人生的路,急不来,盼不来,闷头赶路还需抬头看天、低头看路。高天之下,阔土之上,方能以更宽阔的胸襟看到自己真正站立的位置,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方向;若还有闲工夫折腾纠缠,莫若停下来抖落一地风尘,放眼满目青山。养花也是如此,在时光的间隙里留一分闲空和情致看顾她、慢养她,把赶路的心急火燎换成歇脚的安然自在。片刻停顿,或者是一袋烟的工夫,便换了天地,不急不躁、不争不辩,送自己一个清澈明朗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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