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真:纯粹而略带忧郁的诗意学者

聂茂
语言是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它如此飘忽不定,却又如此透彻,如火如烛,可以穿透人的思想、精神和感知,把相识的与不相识的联系起来,人、物、环境,声音、情感、气息,无所不包。
阎真是一个纯粹而略带忧郁的学者,一个有着创作信仰和文化使命的作家。作为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他以超常的语言驾驭能力和高度的自觉意识,义无反顾地闯入文学之地。一路走来,他经历了沧桑与伤感,也收获着诗意与甜蜜。《曾在天涯》让文学书写和理想破灭后的生存抉择异常艰难地呈现出来。《因为女人》的成功或失败都代表着一种诗意的张扬,而文本的诗意,恰是当代女性真实的生存境况。阎真不想逃避,更不想粉饰,他更愿意揭示,对真相的揭示,对价值观的揭示,对爱情疼痛的揭示无不充斥其间。
而为他赢得盛名的《沧浪之水》和《活着之上》,他的文学轴心依旧聚焦于知识分子的生存与发展。他的身上存在着深刻的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对立,他的作品一再书写着现实主义题材,但却毫无顾虑地借用传统文学的抒写套路或叙事特征,沉稳儒雅的言语,大巧若拙的风格,饱满人文的情怀,娓娓道来。面对现实的重重枷锁与市场经济的精神逼宫,他始终保持灵魂的独立性和纯洁性,并以超强的主体自觉,清醒地拷问自我。他常常以“我”这种非全能的视角切入叙事的剖面,而不像许多作家那样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文本后面,保持着所谓的“客观”、“中立”或“零度叙述”。有时他甚至显得婆婆妈妈,一个心理活动或一个场景可以延续很长时间,这反映他的内心纠缠和对书写对象的理解与包容,也增加了他所擅长的精神独白和灵魂拷问的沉重分量,尽管这种风格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他的叙事,损害作品的光滑度。
不少读者想当然地把他归入官场小说作家群中,这显然是误读了他。他的作品无一例外地洋溢着诗意,这种诗意只要慢慢品读就能充分地感受出来,一段对话或一个细节的处理,在有距离的关注中都能发现涌动其间的被遗失的诗意。阎真作为作家符号的社会能见度高了,但他仍然还是最初的那个人,依然单纯、善良、执着,他把一个知识分子的独特思考和精神焦虑,释放在他营造的天地之间,他的文字带着咳嗽,反复琢磨,充满强烈的书写自觉。
从他一脉相承的创作主旨中可以看出,他是具有宏大野心的作家,实际上,他的努力配得上他的野心。他始终在关注人的生存和命运的问题,以及精神困境的出路和更高阶序的活着之上的问题,这也是所有人类的最高问题。他用“一个”清楚地讲述出“一个集体”的精神困境,又用“一个”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一个集体”的国人精神特质。用“一个”穷尽“所有”,这是属于作品的最高境界的一种,这也是作家日思夜想的最高作品之一。无论是高力伟还是柳依依,抑或是池大为还是聂致远,他们的身上都浓缩了所有人、特别是知识分子的人格范式、性格特点和精神困境,这些生动的人物形象令人信服地踏入中国当代文学的人物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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