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莉:花开寂如禅

  玉兰花也不知道何时开的,小区、单位、大街上,抬头随处可见。可挺奇怪,碗口大的广玉兰似乎并不太招人待见,它开它的,你走你的,远远看见只会在心底说一句,哦,玉兰开了,并没有过多的欲望在树下多欣赏一会,或去摘两朵来插的想法。

  玉兰种类其实挺多,常见的有白玉兰、紫玉兰,还有黄玉兰和二乔玉兰。白玉兰亭亭玉立,紫玉兰灿烂若霞,相比较广玉兰真的太老实了,它也许是玉兰中开得最低调而落寞的了,它的平庸甚至被张爱玲形容过,就像是树上掉了坨卫生纸。

  的确,它的颜色白得不够纯粹,白中泛点黄青,缺少一点高洁的雪亮。它的花瓣大而厚,没有通透玲珑的精巧,而香味也不够芬芳浓郁。每个花期都是寂寞地开着,又寂寞地落下,没有太多人理会它。

  其实广玉兰也叫荷花玉兰,因为它开得足够大吧,可它并没有荷花绽放在水面上那种波光潋滟的圣洁与高贵,吸引不到摄影家们像拍荷花的那种痴迷与狂热。广玉兰也没有樱花、桃花、油菜花粉嫩的色彩和繁密的花株,会引来大家趋之若鹜合影、观赏。它也不像桅子花、茉莉花,让人忍不住弯下腰去,陶醉地闭上眼,狠狠地闻一会,走了还总想为之吟一首小诗。

  袁枚有句诗写道: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越小的花似乎越能引来人的怜惜,因为它的弱小、单薄,和它自身的脆弱,人们总会对它更宽容,它的一点小小的努力,细微的变化,都会让人赞赏、惊叹。而那些自身强大、拥有优势的,人们总会觉得它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常常忽略它们的努力,殊不知这本身的强大靠的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天长日久的修炼。

  广玉兰兀自开着,又兀自落着,在阳光暴雨中勃发自身的力量,在草木荣枯里领略生命的觉醒,它们冷冷清清又风风火火。自身强大的人或许从不在乎外在的评价。它开起来昂扬傲娇,落下去掷地有声。一朵花开得如此无俗无念该是怎样的豁达与通透。

  小时候我记得屋前就有一棵广玉兰,那时在孩子们眼中,它们根本就不是一朵朵花,我们常常摘下它们硕大的花瓣去接雨水、放小昆虫,或是办家家时用它们做饺子皮来包饺子。还有些人家竟然把花瓣清洗干净,裹上面糊糊,下油锅炸着吃,那更是一道美味。广玉兰还耐烟抗风,能够净化空气,它的花、叶和树皮也都可以用来做药。其实它早就超越了一朵花的价值。它不懂得迎合和取悦,可懂它的人自然会懂它。

  林清玄写过:“我买白玉兰的时候,感觉上,只买一瓣心香。”用一瓣心香来形容玉兰,真是再恰当不过。心有幽香,清风自来,无牵无挂,无喜无忧。

  开就开它个坦坦荡荡,落也落它个干干净净。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反正到了来年初夏,依旧要开出个雷霆万钧气壮山河。

【作者:靳莉】 【编辑:黄能】
关键词:玉兰花 林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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