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城里的邻居

　　老树

　　在乡下老家，打邻居都是缘分，老屋动不动几十年不动，邻里相处几十年，差不多成亲戚了——甚至，比亲戚还亲。

　　到了城里，打邻居更是缘分。只是城里邻居与乡下邻居，大不一样。

　　缘分可遇不可求，得看运气。运气好，会遇到好邻居；运气差，对不起，好邻居在梦里。

　　进城快二十年，到前年搬进新居，先后搬家多次，遇到的邻居也不一样。

　　第一次搬家，邻居是进城租房陪读的学生家长。

　　这样的邻居，万事不设防，早餐多在外吃，做午饭或晚饭了，互相招呼：“做饭了啊？”然后聊天：今天吃什么菜，这菜怎么做，什么菜营养丰富……时间允许，一起逛街、购物；晚上互相串门，家长里短之外，谈孩子的学习、教育。回一趟乡下老家，一定会带来家乡特产，一定会一起分享。月假的时候，喜欢会餐：谁家有合适的，都拿出来，吃的，色、香、味俱全；喝的，男人啤酒或米酒，女人饮料或茶，尽兴而散。听说我们要搬家了，邻居不舍，搬家时帮忙整理杂物，送到新的寓所，帮忙布置……

　　二任邻居也是租房一族。结婚不久，孩子还小，男的外出打工，女的在家带孩子，岳母娘也来了。人都大方，相处不久，有说有笑像一家人。有事没事，出来串串门聊聊天，家长里短，有啥说啥。大白天从不关门，每次出门，这母女两人谁见了都会招呼一声“上班去呀”，然后笑一笑。下班回来，总有一人在门口，笑着招呼“回来了呀”。晚上，经常一起下楼搓麻将，输赢并不怎么计较，反正玩得不大。不出去就互相串门，看电视，拉家常，逗孩子，喝茶，嗑瓜子，吃家里带来的土特产。

　　后来又要搬家了，邻居总是问“为啥要搬呢”“能不能不搬”，然后就说搬家难呀，舍不得你们呢。

　　若运气不好，闹心的邻居会惹得你烦，还不是一般的烦！

　　后来又搬家了。这次的邻居，据说是生意人，总爱摆起个脸，好像谁都欠了他们八辈子账。

　　妻子买回来两只活泼可爱的小白兔，养在顶楼，不幸邻居买回来一条狗，放养顶楼，一只小白兔被活活咬死，一只被狗追赶坠楼而亡……告诉邻居时，一脸漠然，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妻子不在家，儿子在换煤球时，错用了邻居一个煤球。邻居回来后，发现少了一个煤球， 马上过来追问。妻子解释说是儿子弄错了，赔。没想到，邻居就在放煤球的地方贴了字条，说妻子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后来，邻居在顶楼上放养鸡，闹得楼顶到处鸡粪，臭不可闻，晾晒衣物，几乎无处落脚，邻居们很气愤。房东知道了，和邻居说顶楼不能养鸡，邻居竟和房东吵了起来。这么一闹，没过多久，邻居只能搬走。

　　邻居终于搬走，我们就定居下来。

　　十年前，在另一宜居城市买了房，前年才装修、搬迁。这里绿化极好，鸟语花香，离公园不远。

　　入住新居， 总是看到两家房门相接的地方摆放着垃圾。想找邻居，总不凑巧，邻居行踪不定，难见到人。直到一次晚归，看到门前堆放着一堆纸盒。一敲门，终于见到了邻居。本想把心中的积怨一股脑儿发泄，可话到嘴边留三分，只是再三“温馨提示”：以后门外别放垃圾。邻居看来也心里有愧，只是低着头说：都是儿子放的，我怎么会放呢——天呐，儿子来过几次？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然后，再三保证“以后不放了”……

　　后来，楼上的邻居建了一个群，群名“楼上楼下一家亲”，把同单元的住户都拉了进去，常在群里发文、发图、发视频，轻松、幽默、友善、愉快，邻里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乡下老家……时日一长，对面的邻居也就不再多事。

　　人这辈子，能遇到好邻居，不是亲人似亲人，甚至胜似亲人，是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