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祖国征文 | 清江乡愁
■李武
来到清江,我离童年的炊烟和乡愁又近了一步。我的祖辈讲,我们姓氏的祖先来自广东梅州,这个中和的客家小镇,自梅州迁徙而来,没有车马的年代,祖先们一路风尘,在这里落脚并繁衍了后代,将客家文化沿袭到了这里。那么我的血液里,注定流淌着客家人异乡的状态:飘忽,游离,甚至在午夜梦回的凌晨,我独自面对着自己的内心,面对着少数的几盏灯发呆。我的祖先聚散离合,最终回归。
在没修通荷文公路之前,我对中和的印象一直不好。随着公路直通耀邦故居,后来又走进不同的村落,恍然发现原来自己错了,虽然有些地方还处在蒙昧的状态,但能感受到来自深处的触动人心的东西。比如清江这个地方。我首先是被这两个字吸引的,在这两个字里,我找到了一种宿命的味道,一种抵达的意思。
一家农户家门前一树紫薇花正艳,几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放眼望出去,满眼葱郁,四周都被山包围,掬起一捧清澈的山泉直接喝,顿感周身舒爽。这一方水土,养育出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质朴,纯粹,善良。
同行的友人出生在这里,当车子一路经过,他默默地朝窗外张望,是的,一个人对故土的情感,无需言语,在一个眼神里就可以看得到。他哥哥、姐姐的家就在马路边上,他指着那边的一个小山冲,说他那时在这里的一所小学当民办教师,在没有电和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没事就只能在油灯下读书,书也少,一本书往往要不厌其烦读上很多遍。当他拿起手中的笔在稿纸上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他抬头仰望星空,内心很清楚,这辈子一直会与文字相伴。走在田垄上,他指认给我看那些花花草草,乡间长大的人,对这些长在山野间的植物和花草很亲切,仿佛看到自己童年的身影,但是如今童年远去,只剩下一声叹息。
曾经我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如今又走在曾经的这块土地上,很多年轻的孩子变成了中年,很多中年离开了这个世界。有些房子拆了,路也改了,站在路口茫然四顾。我们清晰地看到从蒙昧到觉醒的过程,站在高处看村庄,蓝天白云,山泉叮咚,还有仲夏的蝉鸣,时刻在唤醒着内心深处的乡愁。
朋友叽叽呱呱用客家话和村子里的人闲聊,我居然听得懂,这大概是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客家人血液的缘故。与朋友对话的,是梨子种植户老张,他站在一大片梨子树边,树上缀满了黄金梨、翠冠梨等梨子品种,为了防止鸟和跳鼠的侵袭,每个梨子都套上了一种专用的袋子,最大程度上保留了梨子的完整性以及卖相。如今正是翠冠梨成熟的时候,他随手摘了几个树上的梨子给我们,用手擦一下就直接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脆,甜。老张脸上挂满了笑,说所有的肥料都是有机肥。说今年是栽种梨树的第五年,正迎来丰收的季节,栽种的技术也越来越成熟,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山和水,可以种出清脆多汁的梨子,他说他不想走出清江,宁愿一辈子守候着这一片山水。
小杜在自家田地里种上传统水稻,然后在稻田里养上青蛙,稻子里的虫,被青蛙吃掉,形成一个生态链,稻子亩产只有几百斤,从不施农药化肥,长势也慢,他说他就喜欢这样自然而然慢慢生长出来的东西,不揠苗助长,不用激素,长出来的东西就是它本来的样子,本来的味道。
小杜成立了农业合作社,为了整合资源,跟老张在清江聊了一整晚,小杜有自己独特的思维,老张也听明白了,他们两个想一起将这个小村子的资源整合起来,让更多的人品尝大自然的味道。
大山深处的清江有湖,一个很大的湖,湖里的水为饮用水源,每天可以在这个湖里捞出100多斤虾子,两岸有坐在树荫下垂钓的人,泛舟清江湖上,山倒影在水里,不知名的水鸟在远处平静的水面上掠过,轻盈点一下水面,然后飞走。远处一个小岛上,长了一排树,非常茁壮,水面看上去,像是一张历经岁月的宣纸,树倒影在上面,浑然天成一幅山水写意画,这时运木材的船经过,一下就把平静的水面划破。有人站在船头,迎着湖面吹过来的风一路过去。此时我清晰地看到我童年的身影,从积满尘埃的时间深处蔓延而来,保留着河流的腥味,荡漾着,那是我生命历程里生生不息的一段不可磨灭的时光,记忆在这里重逢,在这里对接上。
记忆是不可靠的,现实与过往,经常隔膜着,当我走进这个村庄,看到远处的袅袅炊烟,触到近处的山和水、人和事,乡愁便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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