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满庭花香

  ■张金刚

  最爱在老城穿行,幽深曲折的老街似古树老枝,串起一座座经年的老房、老院。院墙虽大都衰败、剥落,但那隐于庭院内的缕缕花香,浸润着岁月的味道,新鲜弥漫、经久不散。

  循香而去。庭院或已彻底撂置,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锁定两扇久未开启的木门,昭示着老院已然老去。倚着门缝,望见狭小铺满枯叶的小院内,几树杏花、桃花开得正艳。依稀犹见,曾经的主人在花下支起饭桌,一家人咀嚼温馨的日子;不知花香褪去,果子飘香时,曾经的孩子是否会归来采摘?

  庭院或仍有人居住,花儿仍有人打理。欣喜地发现一堵低矮的土坯院墙上,大大小小摆满了盆栽鲜花。朱顶红、喇叭花、仙人球、四季海棠、滴水观音、倒挂金钟,还有叫不上名的,色彩缤纷,娇艳无比,如为老墙佩戴了花环,颇有“老来俏”的风韵。

  举起手机定格,一位老大爷托着水壶走入画面。花白的头发,红润的面容,目光闲散中透着爱怜,细细地洒水浇花,似呵护自己的孩子,又似与朋友交流。偶然抬头看见我这爱花之人,便招呼我进院赏花。院内,真是别有洞天。墙根下红的、粉的、黄的、白的各色月季正在怒放,大朵大朵的,花香馥郁令人迷醉;见我惊讶、赞叹,老人分外高兴。

  简单交谈,老人的话语从兴奋转入欣慰,继而凄凉:这些花我培育了八年,搜集了各种月季,施肥、剪枝、捉虫,活动活动筋骨,很有意思;孩子们回来,也总是拍照拍个不停,夸花漂亮,我就养得更起劲;可今年他们忙,花都开了两茬了,还不回来。我拍完离开,约定几天后再带孩子来看;那一刻,我因花约愿做老人的孩子。

  一时想起父母,想起了老家庭院的花香。母亲也在墙根、桶里养了月季,年年伏天连阴雨,都要扦插几枝,如今已是月季成片、花开似锦。还有,最具庭院味道的蜀葵,几代人都称“受气花”。随手丢下籽,便萌发、滋生一片,院内外随地花开,粉嫩透亮的花瓣拥着黄色的花蕊,一串串挺立,甚是可爱。看到这花,就有种家的亲切。最具烟火味道的紫茉莉,我们叫它“烧火花”。夏秋时节,每到傍晚烧火做饭时,便吹响红的、黄的小喇叭,热热闹闹;孩子们爱采了花,手中揉碎,制成天然的颜料,化妆涂鸦,植入童年记忆。

  那株老槐树,每年都会花香四溢、落英满地;那株李子树,每年都会繁花落尽、李子满枝;那篱墙上、木架上攀爬的黄瓜、丝瓜、南瓜、扁豆,都缠绕着开出黄色、紫色的小花,孕育出可供采食的瓜豆。还有紫色的牵牛花、粉紫的九月菊、火红的鸡冠花,以及从山里刨回的杜鹃花、山茶花、山丹花,种满、开满庭院内外,将朴素的农家小院装点得生机盎然、活色生香。

  这满庭芬芳,昭示着庭院主人勤劳温和、热爱生活、有情有趣的品性。闲暇之余,精心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与最亲最近最爱的人,对坐、赏花、品茗、闲读,即便没这般浪漫,只在花香萦绕中过烟火日子,也是一种踏实的生活。

  移居城里,向往庭院花香的人,常将庭院之花移种在自家阳台或屋顶,借以寻找深埋心底的庭院情愫。故而,时间宽裕,我便回到乡下,拥老家满院花香入怀;时间紧张,我便在夜间漫步老城。“花香满院庭,庭院满香花。”正是我情之所至,心之所属。

【作者:张金刚】 【编辑:黄能】
关键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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