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康生活征文 | 回到西洞庭

  ■陈玲

  爱人家在常德,一个名叫西洞庭农场的地方。二十三年前的夏天,第一次随爱人踏上这片土地。从湘中到湘北,不过二百公里地,却像换了个天地。甘蔗挺拔如青纱帐,棉花地一丘接一丘,水稻穗穗饱满,还有挂满了果实的橘树、柚子树等。

  婆婆说,西洞庭最富有的便是土地,一家几口种三四十亩地的比比皆是,只要勤快,种啥有啥,有啥吃啥。

  婆婆说,西洞庭最累人的也是土地,他们家最多的一年种三十七亩地,花一天的工夫,把自家的地走一圈都会累个半死。

  三十七亩?我不敢相信。要知道,我们家乡的农村,人均不过几分地。这么多地种什么?婆婆像爆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出来:甘蔗、棉花、油菜、玉米……她说,农场人过得比牛还累,农闲的时候牛还可以休息,他们这里的乡亲,除了睡觉的几个小时,一年到头都扎在地里。即便这样,每年除去种子、化肥、土地等成本和养老金上交外,所剩并不太多。

  长期超负荷劳作,严重透支了公婆的身体。五十来岁的公公,一米六几的个头九十来斤,身体不是很好。2004年,公公几乎没做过一天好人,感冒、胃病、肾结石把他折腾得瘦脱形了。爱人和我商量,接父母到城里来。

  原以为故土难离,没想到公公竟然同意了,他说农活他实在干不动了。很快,公婆把修建不到七年的小平层以成本价转卖,与房子一同易主的还有十余亩橘园、一亩见方的鱼塘。

  住到城里后,没有农活的拖累,公公日益健朗起来,人胖了十来斤。他们每次打电话给农场的亲友,讲起城里的生活总是一脸满足。期间,公婆偶尔回乡看看。一回来,就会说说农场的变化:农业税取消了,土地统筹不用交了,种田机械化了……2009年,公婆办理手续领上了退休金,回家乡的次数明显多了。

  五年后,女儿中考结束,爱人开车带全家人回西洞庭。时空的变化超乎人的想象,过去坐县级班车回家,需要颠簸八九个小时,而今高速公路已通到村口,三小时轻松到家。

  一切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矮小的红砖平层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具特色的别墅庭院。叔叔家就在马路边,白墙碧瓦的两层洋房特别打眼。宽阔的前坪停着新买的棕色越野车,坪的一角月季花、绣球花正恣意绽放。走上台阶,“星级庭院”的金色招牌立在门脸上。婶婶说,这牌子值钱呢,眼下谁家讨媳妇,没这个招牌是要打折扣的。叔叔在一旁笑了,好像比十年前还年轻。要知道,叔叔一家曾寄居在村部闲置的旧仓房里。

  看到他俩说话时的幸福神情,我的内心也被快乐激荡着。饭后,公婆说想去自己的老房子看看。路还是那条路,房子还是那栋房子,住着的却是别人。婆婆感慨说,这不是我们的家了,当初不卖房子就好了。听到这话,我的心里酸溜溜的。

  叶落了归根,人老了想家,回城后的公婆老是唠叨后悔卖房的事。我和爱人听出了他们的那份乡情,三年前陪着公婆回村申请买了一套安置房。

  安置房的位置,比先前的房子优越了许多,毗邻村部,靠近国道,步步高超市、银行、医院、广场近在咫尺。房子虽不是独门独院,却共享着村部阔大的球场,篮球架、高低杠、乒乓球桌,和城里的小区如出一辙。原本,这里就是一个标准化的安置小区,栋栋四层楼高,外墙镶上淡黄色小瓷板,墙裙是灰色仿古砖,颇有小别墅的味道。楼房左边是住户们规整出来的菜地,围上天蓝色栅栏,房前并排种上几棵高大的桂花树。绿荫如盖,公婆常在树下和邻居们唠家常、打小牌。远远望去,好一幅安谧的田园山水画。

  从城市又回到熟悉的土地,公公开始自己擅长的农活。田不用种,就专心侍弄蔬菜。他在屋旁整出一亩三分地,一畦一畦分割,踩着三轮车到黑山羊养殖户家拖来农家肥,按节气一波一波下种,菜园子很快缤纷起来。

  爱人每每从乡里回城市,车尾箱里塞满新鲜的土鸡蛋、水灵的蔬菜、原生态的刁子鱼……被乡邻笑称为运输大队长。我们给父母零花钱,总是推来推去。他们说自己是富裕户,两个人四千多块的月工资,在乡里花不了。

  如今我们邀请公婆到城里小住,也是一再推却。拒绝得多了,怕我们心生意见,婆婆说,搭帮党的好政策,这农村的日子舒服呢。

  是呀,如今的乡村生活是很多城里人的梦想。不仅是西洞庭农场,全国的农村都在新时代的浪潮中蜕变着。我想,等到退休,我和爱人也要从城市回到西洞庭,享受别样的田园生活。

【作者:陈玲】 【编辑:黄能】
关键词:我的小康生活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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