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所有的时光都美好
■曾冬
有人说,当你长大了,回过头来看,那些被你浪费的青春,都是让你痛惜的最美的时光。这话或许对,或许不对。
记得我的少年时代,书读得一团糟,几乎每科成绩都亮红灯。那时我唯一盼望的课程,是美术。成为画家,描绘雪峰山壶峰寨下的家乡,是我的理想。
到了初三,我出乎意料地写了一篇十分“精彩”的作文,语文老师有些不敢相信地写了个评语:但愿不是抄来的!但他还是把这篇文章当成范文在作文课上完整地读了一遍。这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些许的满足,之后,我开始盼望的课程,便从美术课变成了作文课。
而在偏僻、贫穷的乡村中学,能读到一些可以提升文化素养的课外书或报刊,是一种奢望。整个初中三年,我甚至只读到过一本我们湖南出版的《小溪流》。而这本《小溪流》,是属于我们校长儿子的,迄今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那骄傲的样子!
高中是在县城的新化三中上的学。我还是那种不可救药的形象,只要不在课堂上捣蛋,老师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在我真的不捣蛋。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欢,我则在那些发下来的油印的模拟试卷背面,写些分行的文字。
县城中学的条件与农村比,真是天上地下。我开始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课外读物。在这里,我第一次读到了一份来自山西的报纸——《语文报》。它的报型独特,折叠成16开杂志的形状,整份翻开后相当于《人民日报》的大小。最吸引我的,是上面发表的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而且大部分是我的同龄人所创作。我还记得1985年在这张报上看到的一篇小说《柳眉儿落了》,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篇公开发表的早恋小说,它的朦胧和纯美,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这期报纸,我们班上的每一个人都传阅了。读这篇小说,恍如在读自己青涩的故事。
早点读到新一期的《语文报》,从此成了我每周的期盼。在报上,我认识了许多名字:马萧萧、王军(洪烛)、邱华栋、姜红伟、江熙(江小鱼)、南岛、叶宁、左靖、郁舟、师永刚、冯桢炯、欧宁……
我内心的火焰,也开始燃烧。于是,我壮着胆子把那些考卷背面的分行的文字寄给了全国各地的报纸杂志。虽然有些石沉大海,但也有不少报刊发表了那些现在看来幼稚得让人脸红的诗歌,而且我经常可以收到读者的来信。而《语文报》作为我热爱文学的启蒙者,我几乎每周都会投寄一次习作,落寞的是,一直没有被采用过,这成了我学生时代的一个心结。
我就这样抒写着自己的花季,满足地打发着时间,把青春的日历,一页一页地撕下。这,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虚度时光?因为爱好文学,我错过了大学的芳草地……
我高中时寄出的第一封交笔友的信,收信人是马萧萧,当时只是觉得隆回二中离新化三中很近。而老马也真的回了信,我们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几年后我整理诗友间的书信时,与马萧萧的通信竟订了整整三大本。
再往后,我接手主编由马萧萧于1985年创办的《青少年诗报》。我们组织了阵营强大的编委会,包括田晓菲、刘梦琳、任寰、邱华栋、洪烛、师永刚、邵文杰等大部分当时有影响的校园诗人,他们都是诗报的编委和作者,我也因此与几乎所有的校园诗人有了书信往来。正是在主编《青少年诗报》期间,我与《语文报》的任彦钧老师建立了联系。
2004年年底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任老师从太原打来的电话,这虽是我们的第一次通话,却亲切而自然。他说看过一些我创作的《唐诗素描》,觉得极具新意,对青少年轻松理解古诗词有着不一样的向导作用,特邀我在报上开设一个专栏。
我渴望发表作品的梦想,在高中毕业多年后实现了!从此,《唐诗素描》不断出现在报纸的一角,给了读者一种全新的阅读体验。后来,我又应邀开设了“宋词素描”和“古诗素描”专栏,时间跨度十多年,共发表了逾200篇作品,终于解开了年少时的心结。
现在,是2020年初冬。我坐在湘江边的一间小屋,再次想起那些等待和阅读的日子,以及几乎被我荒废的中学时光,满怀着对少年时代的眷念,但我依然不后悔曾经被我掷弃的光阴。
在我眼里,所有的时光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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