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雪花开

　　■彭润琪

　　湘北的天一直阴冷持续了很多天，夜幕下的灯光都好像要凝住了，看样子真要下雪了。

　　这样的夜，最好邀三两个友人小酌一下，于是我在街头找了一个小摊点坐下，不出几分钟，雪花终于在我的期待中款款而至，片片雪花在风中翻飞如银色的蝴蝶，然后簇拥着，沿着她应有的轨迹悠然飘落，然后静静地潜伏下来。渐渐的，路面白了，只是在车流密集的路段，被车轮碾压成泥而不知所终。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英雄莫问出处。这里暂且不论英雄，平凡的人更应习惯这份平凡，也能坚守这份平凡，最终才会懂得平凡的不平凡之处。

　　记得那次应聘面试一个总经理秘书的职位，毫无打工经验的自己，就凭借十几年的教书经验，还有三两篇发表的文字，三十七岁高龄居然也有勇气去尝试。当时面试我的是一个上海的CEO，他看了我的作品后比较满意，于是在我的面试通知单上填上了我试用期工资，随口说一句：二十七了！我哑然失笑，他才意识到自己少算了我十岁，或许那时他有些许后悔，因为当我走出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告诉我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不能上手，就只能打道回府了。我为了留下来，对印刷什么都不懂的我，为了做好这个记录，我反复地听了十次录音，居然把一次会议记录做得非常到位，这个CEO老头只是在印刷术语上圈出了几处（全部是错别字），我也清楚他圈出这些地方的原因，证明我确实不懂的太多，于是我开始下车间，对每一道工序和材料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慢慢地我不用录音笔就能很好记录了。那次和我一起受聘的还有其他岗位的高管，没想到，我居然是留到最后的一个。这个CEO老头，随着他的离开，我居然从总经理秘书升到了董事长秘书，从那以后我不单单是秘书还兼助理。当我作为高管第一次在高管会议发言的那天，离我进公司不到三个月，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踩着一段凌乱的雪路，看着远处杂草丛生的一角覆盖着的一层积雪，洁白得刺眼，这何尝不是一种际遇呢？从此我懂得坚持，更懂得如何不失本真。

　　此时，雪下得越来越密集了，都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不留一丝缝隙，地面一下子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原来我担心这些雪被车辆碾压后会面目全非，但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车辙处的雪经过反复碾压后，居然变得坚滑无比，它却早于雪花消融前完成了自己的蜕变。看来所有的存在都有一个过程，这个静静等待的过程需要的就是执著，好像我相信雪花今晚一定会在午夜飘起一样！

　　这时小摊老板走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喝点什么，对酒精有后遗症的我，闻不了那种刺鼻的酒精味，更别说喝了。我让老板给我们来一瓶红酒，谁知老板面有难色：“这样的路边摊，哪有那种高贵的酒呢？要不您试试这个米酒，口感细腻，度数低，入口温和，很适合女性喝，也不比红酒差的。”

　　“每个人先来一小杯试试——”

　　我想如果喝不了再换也不迟，我微微品了一口，这种味道与妈妈过年做的甜酒差不多，只是味道稍微浓了一点，朋友也对米酒赞不绝口。

　　我们就这样品着米酒，看着洁白的雪花，毫无忸怩造作，随意而率性，把我们的记忆一下子拉长，于是我们聊起了小时候一些与雪有关的事情。记忆中也是这样的雪，我们总是在喝完母亲煮的一大碗甜酒以后，就跑到雪地里玩，一双小手冻得通红，但感觉不到冷……此时居然让我怀疑，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月，雪花是否带着某种使命而来。

　　老板提醒我们：“米酒入口虽温和，但后劲足。”

　　我们才知道因为贪杯已经喝了不少，当然话也多了，于是说到各自近况，除了工作的、生活的和家庭的压力之外，抱怨老公、操心孩子学习、照顾家里老人等等的琐事，也有人老珠黄的惶恐，甚至也会关心一下时事……

　　生活一切都与雪无关，又好像一切都与雪有关。我知道今晚一定会睡得很沉，因为这难得的米酒；明天一早积雪一定很厚、很耀眼，因为那是我等待的雪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