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中年男子

　　■刘红春

　　这个菜市场，其实只是我所在的城市中人口流动多一些的小型菜市场，来这里摆摊的都是城郊上了年纪的农民。年轻人出门打工了，家里的菜地总不能闲着，种上一些菜拿到市场上卖，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我经常来这里买菜是因为离家近，休市晚，晚上八点钟市场都还热热闹闹的，需要什么一般都能买到。

　　夜幕降临，市场的人似乎比白天还多些，卖肉的铺子挨着卖豆腐的，卖卤菜的摊位下塞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炉子，卖麻辣凉拌的板车摊旁边是一个地摊，小小的薄膜胶纸上摆着几个胡萝卜，一堆大蒜苗，几把红菜薹。旁边又接着一只小背篓，背篓上搁着一个宽簸箕，簸箕里垒着小山似的大头酸菜粒……

　　晚饭后，我和老公去广场散步，虽不买菜，途经这个菜市场，看见红彤彤水灵灵的大红萝卜，忍不住赞叹几句。至于那些春天才有的香胡葱，猛然间在冬季里出现，毫不犹豫地买下一斤，盘算着明天晚餐配腊肉炒，香喷喷的味道似乎已提前闻到。

　　“大哥，要白菜吗？便宜卖了。”声音从不起眼的角落里传出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高大，衣着邋遢。

　　“别看了，昨天买的白菜还没吃完呢。”觉察到老公快要被那个声音叫了去，我赶紧提醒。心想，要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跟我们打招呼，我会停下脚步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可他身强力壮，跑到这里来跟老公公老婆婆们抢生意，多少对他有些排斥。

　　“买点吧，一斤也行。这天气太冷了，想早点回家。”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跺着脚，满身尘土的样子像是在哪里做工一样。

　　“买点吧，你看，人家那么友好。”老公笑着对我说，看来他是禁不住男子的这番热情。仔细打量下男子的摊位，在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摆了四五个白萝卜、一堆大白菜、两把红菜薹。估计是担心白菜太多，卖不出去，他重点推销白菜。

　　“大哥，白菜来几斤？萝卜也拿点吧，都便宜给你。”看见我们向他走去，男子笑得更友好。

　　“五斤白菜，萝卜也来两个。”老公买东西从来就多不就少。

　　“红菜薹只有两把了，一起带上？”男子用商量的语气问。见我有些犹豫，他接着说：“红菜薹大火下锅，加点辣椒，加点醋，好吃得不得了呢。”那样子好像刚刚吃了爆炒红菜薹。

　　“你真幽默。”老公笑了，“好，那两把红菜薹也一起要了。”

　　“好嘞，大哥是个爽快人。”男子一边忙着称白菜，一边熟人似的跟老公聊上了。

　　“看样子你是在工地上的，怎么来卖菜了？”老公是个婆婆嘴，什么事都喜欢问。

　　“是啊，我白天在工地做工，媳妇在这里卖菜，这两天天冷，我担心体质弱的她经不住，就让她回去了，剩下的这点菜，我替她守着。”男子粗手大脚的样子，果然不熟悉业务，几斤白菜称了半天。

　　“这样啊，你真心疼老婆，是个好男人。”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如此暖心，忽然间觉得他有些可爱。

　　“嘿嘿，大哥你也是好男人啊，我都看见了，东西全是你提着，你老婆空手空脚，什么都不用拿。”得到表扬的老公有些羞涩，腼腆地笑了。

　　“听见了吗？人家也夸我是好男人呢。”老公有些得意。

　　“称好了，白菜五斤，红菜薹，萝卜……一共18元。”

　　“微信给你，可以吗？”我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这个……我用的是老人机，没有微信。要不我去旁边的店子买个棒棒糖，让老板帮忙扫下。”男子指了指对面商铺。“我去吧，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说。

　　老公和男子继续聊天，我迅速跑到商铺，买了几根棒棒糖，扫了25元给老板。“几个棒棒糖，带回去给孩子。”我把棒棒糖和18元钱一起递给卖菜的男子。

　　“谢谢大姐。”男子冲我直点头，又转向老公，“大哥，你老婆人真好，你好福气啊。”男子接过钱，满脸笑容地给老公把菜装进袋子里。

　　“家里近，我用手拿。袋子也是你花钱买的。”每次卖菜，我们都是拖着小推车，很少要袋子。“不行，不行，大哥，袋子还是要给你，这天气，提着袋子手才不冷。”

　　老公一怔，感动地说：“兄弟，天冷，早点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