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井
龙德豪
我的家乡坐落于雪峰山腹地,隶属月溪镇丰阁村。村庄四周群山环抱,正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村庄左侧,一条清澈的小溪由西向东静静流淌,山上有开不败的鲜花,摘不完的野果,但最令我眷念的还是家乡的那口老井。
老井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镶嵌在田野之中,三面稻田环绕,只有左边紧靠小溪。从我家到老井大概有200米的距离。
老井的面积不大,大概两个平方米,呈椭圆形,水深一米左右,四周用青色岩块垒砌,井底是沙石,井水便是从沙石的空隙中冒出来的。老井的右边开有一条小沟,多余的井水则通过小沟流向井外的水圳,再由水圳流入稻田;老井的岸边铺着平坦光滑的青石板,有一米多宽,供挑水的人摆桶之用。
老井历史悠久,听祖母说,老井是土岭龙氏一世祖应文公开拓的。公元1716年,应文公率全家来土岭定居。他拓荒开田、修路架桥、竖屋造厦、挖井引水、奠定基业,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了。
传说应文公挖井时有神仙托梦。应文公选定挖井地址后,日以继夜,连续挖了三天三夜,未见一滴水,正打算另择地址时,当天晚上他做了奇怪的梦,梦见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对他说:“不要放弃,继续挖,底下有水……”他依言而行,第二天中午,果然从井底沙石空隙间冒出水来,不到一个时辰,水就溢满了水井。应文公喝了几口,井水甘甜清凉,全家人喜出望外。从此,观音菩萨赐水的神话便代代相传。
老井的水冬暖夏凉。炎热的夏季,你如果将手伸进井里,冰凉难耐,不能持久;寒凉的冬季,井水则是温的,有时水井还冒出热气。小时候我弄不清其中的原因,就去问祖母。祖母对我说:“这井水是观音菩萨赐的,当然是冬暖夏凉,天遂人愿,常喝这井水,就会消病祛灾,强身健体。”年幼的我对祖母的话深信不疑。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增多,我终于揭开了井水冬暖夏凉的神秘面纱:这井水属地下水,是从沙石深处冒出来的,它不受外界气温的影响,基本上保持恒温,冬暖夏凉,只是人们的感觉而已。
老井的水甘甜清澈。我们院落里常住着20多户人家,共100余人,一直饮老井的水。除龙姓乡亲外,屋对门居住的肖氏村民也常来此挑水。清晨,乡亲们挑着水桶来井中挑水,挑回家后,再倒入水缸里,一般农户每天大约用二担水。此时此刻,水井周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赶集似的,脚步声、说话声、鸟鸣声,宛如一曲交响乐。
吃过早餐,乡亲们扛着锄头或犁耙外出做工时,往往要用水壶装上一壶井水,拿去工地喝;过往行人路过水井时,也常常停下脚步,喝几口清凉的井水再赶路。为方便行人喝水,乡亲们就在井边备了一个小竹勺,这样,既方便又卫生。
老井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星期天或假日,我们常常三五成群地来到老井周边玩耍。时而站在井边对着太阳,摄下调皮的身影;时而趴在井岸,观赏井中可爱的鱼虾;时而从山上采来野果,用井水洗净后享用;时而从远处摘下神奇的树叶,在井边加工成神仙豆腐……
记得有一次,我们竟异想天开,想舀干老井的水,捉出井中的鱼虾。我们从家中拿来竹勺和脸盆,有的用勺舀,有的用脸盆盛,舀了一勺又一勺,盛了一盆又一盆,忙碌了一上午,井水总是舀不干,鱼虾也未捉到,却将井水弄得浑浊不堪,我们全身湿透,没有一件干衫,回到家中,受到了父母的训斥和责骂。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乡亲们逐渐意识到:天天挑井水,费时又费力。于是,部分村民就从山上引来了山泉水,生活用水毫不费力,十分方便。院子里来挑井水的人渐渐少了,水井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
2016年,党和政府派来的扶贫工作队进村了,他们急村民之所急,想村民之所想,解民愁,排民忧,建了扶贫屋,修了水泥路,装了自来水。从此,乡亲们没有一个人来老井挑水了。顿时,老井就像一个失宠的孩子,孤独地静默在田野之中,只有井里的鱼虾不离不弃,日夜陪伴着它。偶尔几只青蛙跳入井中,发出“咕咕”的叫声。久而久之,荒草掩盖着井边的小径,青苔布满了岸边的石板,乡亲们似乎忘却了它。
前年,一场60年未遇的大旱降临家乡,连续3个多月未下一滴雨,部分山上的树竹枯黄了,清澈的小溪干涸了,村民安装的自来水也断流了。村民开始恐慌起来,每天的生活用水从哪里来?“去看看老井吧!”一年长乡亲说。顿时,大家如梦方醒,纷纷奔向老井,乡亲们割去荒草,清除青苔,走近井边一看,老井的水满满的,喝上几口,井水依然甘甜清凉,乡亲们高兴得合不拢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垂爱山里人。
于是,老井边又热闹起来,每天早上,大家提着小铝桶或塑料桶来老井打水,原来用来挑水的大木桶早已销声匿迹烟消云散了。大家来来去去,往来不断。就连附近几公里外缺水的村民也开着小车来老井取水,他们都羡慕乡亲们有福气,拥有这么好的一口老井。
我爱家乡的山,我爱家乡的水,我更爱家乡这口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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