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如年，数九梅花待春风

      数九的梅花

　　染上第一圈胭红

　　测影的土圭

　　探得最长的方向

　　川流不息的时光

　　守望岁月留下的痕迹

　　在尘封的书页间寻找

　　历史最隐秘的线索

　　风靡全球的影片《2012》中，地球如古老玛雅人预言的那样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灾难降临的时间，是2012年的冬至。

　　在玛雅人的观念中，人生短暂如同朝露，历史是以千万年为单位推演着的无尽轮回。而他们的文明也在片刻辉煌之后倏然消失，湮没在中美洲的蓊郁丛林之中，成为难以破解的谜题。不再有人为我们解答，他们为何把世界的句点画在了冬至这一天。

　　今天，是2009年的冬至，离预言中的世界末日还有整整三年。当然，我们可以选择只把预言当做大片。

　　上古的新年，国之大典

　　24个节气，像24个密码，娓娓道来为我们诠释着生命的真相。时至冬至，原本以为已经步入这一个轮回的尾声，而事实上，我们才刚刚接近节气秘密的开始。

　　古人认为自然界的季节变化是天神支配下的阴阳消长造成的，夏至阳盛阴生，冬至阴气盛极而衰，它们是一年中阴阳变化的两大时间点，因此成为我国最早确立的两个节气。而冬至，在我国更有着时间坐标的意义。

　　在历法时代之前，人们就已经通过天象观测发现了冬至点，并以此作为年度时间循环的起点，所以计算一切传统时令包括节气的基点都是冬至。如立春在冬至后的第45天，民谣就有：“冬至离春四十五”，人们推算清明在冬至后106日，因此说“冬至百六是清明”。

　　冬至，离开北回归线的太阳到达了最远点，北半球接受太阳照射的时间最短，夜晚最长，白昼最短。居于新旧交替时节的冬至，也因此成为一个盛大的节日，它是上古的新年。中古时期，年节、寒食、冬至并称为三大节，冬至被视为“亚岁”，唐人又以“小岁”称冬至。这一天，帝王要在南郊摆设祭台，礼敬天神人鬼，朝会群臣与各国使节。冬至节仪被称为“国之大典”，北京的天坛就是明清帝王南郊祭天、亲迎冬至的神圣处所。

　　而在民间，作为新岁之首的冬至也成为人们预知未来人事、年成的特殊时间，在冬至这一天，人们立表测日影测验来年水旱，据日出日落时的云气变化预测岁月吉凶，据冬至天气晴雨判断年节天气好坏。

　　冬至的民间记忆

　　冬至，埋藏在历史中的“年”，依然镌刻在民间的记忆里。

　　冬至寻不见传说，只有庄重而盛大的仪式，在24节气中，它是仪式感最强的一个。“冬至大如年”，自汉朝以后，这一天官府要“贺冬”，例行放假;游子应该回家，祭祖、拜尊长、拜师，难怪有民俗专家认为冬至节实际是我国最早的“敬老节”和教师节。

　　冬至这一天，吃什么都是有文化的，流传最久的是饺子和汤圆。在古代，饺子是“圣餐”，有着破混沌、开辟新天地的意义。冬至吃汤圆，除了表示太阳逐渐回来，也代表团圆的意思。在香港广东一带，很多店铺下午就关了门，家家户户要吃团圆饭的。湖南人，冬至喜欢吃汤圆，叫做添岁，按照习俗，冬至这天吃了汤圆，就长了一岁了。记得以前每到冬至，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吃汤圆，边唠唠叨叨说些陈年往事，温馨的感觉会在汤圆的热气中升腾。

　　没有了碎碎念，没有了火盆，这些天来，满眼都是圣诞节的气氛，记忆中的冬至，仿佛生活中的过客，再不相逢。那些仪式正在远离，冬至曾有的尊严与辉煌也已逝去，但那汤圆、那饺子、那割不断的情缘却在或浓或淡的延续着。

　　数九消寒，积攒心底的喜悦

　　今夜漫漫。白昼的花朵早早地收拢了花瓣，像是要把阳光的故事珍重收藏。冬至到春分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期，谚云：“冬至不冷腊八冷，腊八不冷年下冷。”冬至、腊八和大年，是一年里最冷的三个标志。倘若冬至不冷，腊八就会恶冷;倘腊八还不冷，大年前后就会有“倒春寒”。如此漫长而沉闷的冬季，谁来伴你度过?每一个与晴云或风雨有关的心情，谁来同你分享?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流传已久的“数九歌”，是我国民间记录时间的一种方式，从冬至起，每9天为一个九，共81天，唱着歌谣，过了“九九”，寒冬才算过去。

　　歌诀流传于庶民之口，而闺阁女子、文人雅士玩的却是染梅填字的高雅艺术，一俟入冬，就画素梅一枝，花八十一瓣，从冬至日起，每日染红一瓣，逐次涂染，这就是消寒图，“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一幅消寒图才算大功告成。美人的消寒图用的是胭脂红，冬至后，贴梅花一支于窗前，佳人晓妆，日以胭脂图一圈，八十一圈即足，梅花就变成杏花了。在朝盼晚盼一瓣一瓣的涂染中，严冬悄悄走到尽头，天气回暖，春天走近了。

　　填字是另一种形式的消寒图，“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9个繁体字每字9划，共81划，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笔画顺序填充一笔，每过一九填充好一个字，每天填充所用颜色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数九期间历时81天，每天的天气各不相同，色彩斑斓的《九九消寒图》记录了仲冬到孟春的季节变化，也书写了你的心情。

　　在阳气上升的时节，人们念叨九九歌谣，涂染傲寒的梅花与象征春意的垂柳，这或者也是一种招引春天的巫术?好在从明天开始，一日长一线，仿佛有了风雨如晦中既见君子的喜悦，这喜悦在心底一日一日地积攒，直至春暖花开。

　　2009年12月22日 冬至 于长沙

　　【节气备忘录】

　　冬至这天，太阳位于黄经270°，阳光几乎直射南回归线，是北半球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相应的，南半球在冬至日时白昼全年最长。《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十一月十五日，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

　　我国古代将冬至分为三候：“一候蚯蚓结;二候糜角解;三候水泉动”，传说蚯蚓是阴曲阳伸的生物，此时阳气虽已生长，但阴气仍然十分强盛，土中的蚯蚓仍然蜷缩着身体;糜与鹿同科，却阴阳不同，古人认为糜的角朝后生，所以为阴，而冬至一阳生，糜感阴气渐退而解角;由于阳气初生，所以此时山中的泉水可以流动并且温热。

　　【楚楚私房菜】 私家秘制如意丸子

　　冬至时，是应该要回家的。这一年冬至，我没有回家，姐姐在微博上@我，说爷爷开始炸肉丸子了，楚楚快回来。爷爷炸的肉丸属于真正的私家菜，在我们一家人心底，它就像每年一张的全家福，镌刻着一帧一帧的年轮烙印。

　　跟商家卖的肉丸不同，爷爷做的肉丸被我们笑称“贼丸子”(贼为方言读音，小气吝啬的意思)。因为这个肉丸并不是纯肉的，而是和了豆腐、鸡蛋、面粉等。爷爷说那时物质没那么丰富，过年过节吃肉丸光吃肉怎么能吃得起，于是发明了这样一道滥竽充数的如意丸子。而我们却一直觉得它比纯肉丸更好吃。

　　将1斤新鲜豆腐用水焯一下后拌碎，2两肥肉切成丁、3两瘦肉切成末，2只鸡蛋搅拌匀，4两面粉，加少许精盐，一起在大碗里搅拌均匀，做成丸子状，用油炸至熟。炸好后的丸子金灿灿的，香味飘得很远，可以立即吃，也可以用来下火锅，做汤。而在我们家，总是炸了很长时间，碗里却没能存下几个。

　　【专家发声】

　　物候：落叶植物进入休眠

　　长沙农业气象试验站 宋忠华

　　冬至日是我国各地日照时间最短的时期，从此以后，我国各地理论上的日照时数逐渐增长，但地面吸收的热量反而比散失的热量多。就是说，冬至后相当长时间内的温度并未因日照的增加而增加，天气反而变得更加寒冷。

　　“冬至”节气前后，很多落叶类植物暂时停止生长发育，进入休眠状态。物候期的表现是达到落叶末期。根据长沙的物候观测分析，苦楝、刺槐、泡桐和木槿等落叶末期在12月20日前。从今年的观测来看，除葡萄外，苦楝、刺槐、泡桐都已达到落叶末期，且大部分比往年早。

　　随着“冬至”的来临，寒冷天气会频繁出现，除了注意日常生活中的防寒保暖和油菜、小麦等越冬作物的防寒防冻外，柑桔等林果类作物也要加强管理，做好防冻准备，防止因严寒造成毁灭性的损失。大家不妨参照谚语“冬至出日头，正月冷死牛”、“冬至有雨明春暖”、“冬至冷，春节暖”等做好相应准备。

　　气候 长沙11年冬至无日照

　　湖南省气候中心 赵福华

　　冬至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阳光对北半球最倾斜，北半球白天最短，黑夜最长，这天之后，太阳又逐渐北移，白天就会一天天变长。1970年以来，长沙“冬至”前后(12月21～23日)每天的日照时数平均为3.5小时，最多的为1987年的8.7小时，而这期间有11年的“冬至”为阴雨天气没有日照。

　　受冷空气活动影响，湖南“冬至”节气(12月22日～次年1月4日)历年气温及降水量变化较大。当冷空气势力强并且活动频繁时，常造成低温雨雪天气，部分地区还出现冰冻天气现象。以长沙为例，1970～2008年“冬至”节气气温在1.6(2004年)～11.9℃(1987年)之间，平均为5.7℃，较上个节气“大雪”低1.6℃;节气期间的极端最低气温历年变化也较大，在3.9～-10.3℃，其中最低值为-10.3℃(1991年)，次低值为-4.9℃(1973年)，第3低值为-4.7℃(1999年);最高值为3.9℃(1987年)，并例第2高值是2006年、1996年均为1.6℃。降水量在0～98.5mm之间，平均为21.9mm，较上个节气多1.3mm;其中最多值为98.5mm(1990年)，次多值为58.1mm(1997年)，第3多值为54.9mm(1977年)，1993年、1995年、1999年及2001年4年降水量为零;另外，1970-2008年的39年间长沙“冬至”节气有10年出现雨凇天气，其中1991年出现雨凇天气的天数最多为6天，次多为4天出现在1969年和2004年。

　　民俗 节习沿袭周历年俗

　　湖南省博物馆 陈华丽

　　冬至是24节气中最早制订出的一个，早在春秋时代，我国便已用土圭测定出冬至来了，俗称“冬节”、“长至节”、“亚岁”等，并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晋书》上记载有“魏晋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其仪亚于正旦。”读书人在这天会举办“消寒会”，画“九九消寒图”，故而冬至又称“数九”。

　　因为冬至恰值周历的正月，流传至今的冬至节俗其实是周历年俗的遗存。我国很多地方在这一天有祭天、祭祖、送寒衣、扫墓的习俗，尤其在福建台湾民间，认为冬至如果外出不回家，就是不认祖宗。山西寿阳等地还会祭窑神、煤炭神。山东曲阜的妇女会向公公婆婆赠送布鞋以示贺冬。北方地区有冬至宰羊，吃馄饨的习俗，老北京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燕京岁时记》云：“夫馄饨之形有如鸡卵，颇似天地浑沌之象，故于冬至日食之。”西北一带多吃饺子，谚云：“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南方地区在这天则有吃狗肉、吃米团、长线面的习惯。江浙、福建一带吃汤圆和麻糍，又称“冬至团”或“冬节丸”。苏州人还要喝“冬酿酒”，谚语说：冬至不喝冬酿酒，冻一宿。江南水乡的习俗是吃赤豆糯米饭。而苏南人在这天则要吃大葱炒豆腐。湖南人会杀鸡宰猪，把肉风干或熏干，称为冬至肉。俗话说“吃过冬至肉，身体赛牛犊”。湘南一些地方吸收了广西风俗，如宁远、道县等地要吃“酿豆腐”，把肉塞进空心的油豆腐里面蒸熟吃。

　　【古着】 冬至起画九九消寒图

　　关于“数九”的习俗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公元550年南北朝时期梁朝宗懔所著《荆楚岁时记》，到现在已有1445年的历史。

　　这个冬至，跟我们一起完成这幅九九消寒图吧：在冬至这天画一枝素梅，枝上画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八十一瓣，从冬至起每过一天就用颜色染上一瓣，染完九瓣，就过了一个“九”，九朵染完，就出了“九”，九尽春深。

　　另外可以写每字九画的九个字，每划代表一天，每字代表一个九，比如“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均为繁体字)。用双钩空心字体画到一张纸上，每过一天，用色笔填实一画，每天所用颜色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81天后，你将拥有一幅色彩斑斓的九九消寒图。

以上选自《岁时·廿四章——24节气的新闻笔记》，系独家授权，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作者 | 储文静

      编辑 | 曾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