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阅山河·边疆行”4：穿越独库公路

编者按：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诗和远方”，那辽阔的万里山河，激荡着深沉的家国情怀，蓬勃着繁荣的发展景象。长沙晚报“一起阅山河”文旅驿站策划推出边疆行活动，招募“一起阅山河”旅行推荐官，以乘坐旅游专列的形式，行走新疆、西藏等地，丈量祖国山河，再现征途如虹！

穿越独库公路

李若兮

21日一早，天还没亮，长长的车队便占据了酒店门口本就不宽敞的马路。司机们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大声报着车号，我们则手里拎着一整天的干粮，叽叽喳喳地按照分组爬上车安顿好。无论是年过七旬的嗲嗲娭毑，还是满地乱跑的小朋友，就算困得眼皮还肿着，也难掩兴奋的神情——今天将要穿越被誉为“中国最美公路”的独库公路！而且还不用坐大巴车。

独库公路全长五百六十一公里，我们要走的是其中段和南段：从那拉提拐进主路，经过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一路向南穿越天山山脉，抵达终点站——库车。出发时人人兴致高涨，然而天公不作美，不久便下起大雨，昨天还翠绿秀美的那拉提，渐渐变成水珠横流的车窗上一团模糊的影子，六点多从床上爬起来的我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已近上午九点，车窗上的水珠干透了，窗外也奇迹般地亮了起来——我们跑赢了乌云，现在南边的天空已经是阳光灿烂、一碧如洗。回想起来，我们专列这么幸运地赶上好天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刚啃了几口早餐，巴音布鲁克草原就到了。我对它最初的好印象来自它的名字——巴音布鲁克，听起来像一段婉转的笛声。进景区的交通车开得很慢，不过这慢慢腾腾的车速，倒是给了我不少赏景和按快门的时机。不同于草丘绵延、一步一景的那拉提，巴音布鲁克起伏更小、面积更大，茸茸的绿草中穿插着粉紫的花丛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像一张织工精细的地毯，一直铺到遥远的天边。那里，一列雪山被这蓬勃蔓延的绿意压得威严尽失，在地平线乖巧地探出头，缭绕山头的薄云像它们吐出的烟圈。

天鹅湖便是这草原怀抱里一汪湛蓝湖泊。周围动物不少，马悠然饮水，灰雁老实地游泳，鸥类一刻不停地在水里扑腾、起飞、冲游客叫嚷。人人想看的几只天鹅很有偶像包袱，老是把头埋进水里，要倒数二十秒才能看上一回它们优雅的身姿。

拍了一会照，我们直奔九曲十八弯观景台。开都河在这平坦的草地上七拐八拐，据说日落时能从河湾里看到九个太阳。我们去的时候是日照当头的大中午，河里看不到太阳，人倒是被晒得晕乎。这时的九曲十八弯因为视野太广，河流、草地、山丘都只剩薄薄一层，天的蓝色也薄薄的，天地相接之处，是一团无限延伸的耀眼的白。虽然少了残阳斜照的壮丽，却有种正大光明的开阔敞亮。

巴音布鲁克，我们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路要赶。从风声呼呼的观景台上下来，人也清醒了不少，开始抱着相机左顾右盼。醒目的路牌标示着里程数一点一点增加，大家也逐渐发现“一日游四季，十里不同天”所言非虚。一开始路边还是绿草茵茵，渐渐地草地泛黄了，洒落了珍珠般的羊群，再走一段，植被干脆稀疏得几乎找不着了。天气也古怪，我这侧的车窗还能看见蓝天，对面一侧已经乌云密布。

雨又断断续续地下起来，我们开始翻山了。上山感觉尚不明显，下山的时候，从山顶看到一条镶着绿护栏、在山腰上盘旋出数十个急转弯的灰色公路，我的心陡然收紧了。司机马师傅好像察觉到了车内的凝重气氛，云淡风轻地说这条路自己已经开了六年，闭着眼睛都会走。尽管如此，原本打着盹的乘客也睁大眼睛、直起身子、一个劲儿地往窗外瞅。身体的重心一会左一会右，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我们终于到达了谷底。此时抬头一看——那么高的山，那么陡的坡！我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有人会想到在这样的山中修路？看着那植被斑驳的岩壁、那棱角分明的山脊，如何想象一条公路蜿蜒其中，又如何把它变成现实？

对我来说，山，尤其眼前的天山，这般巍峨连绵，意味着无法跨越。它是大自然的魔杖，改变着地形和气候，孕育着水源和生命，人类在它面前显得渺小如蝼蚁，似乎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它的脚下。然而，五十多年前，毛主席就指示在新疆兴建连通天山南北的公路，其魄力和决断可见一斑。同样惊人的是，这条公路居然在1983年就修成了。那时的修路技术远不如现在发达，自然条件又如此恶劣，修通此路不知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身边的导游介绍说，在这条公路北段，有一个乔尔玛革命烈士陵园，那里长眠着在独库公路建设工程中献出生命的128位烈士，当中还矗立着一座烈士纪念碑。很遗憾我们并不经过那里，只能走在这条烈士们用生命换来的公路上，让风儿替我们遥寄敬仰。

翻过天山，眼前的风景开始有了南疆特色。空气干燥起来，挡风玻璃上覆盖着细小的灰尘。绿色几乎不见了，道路两侧是磅礴的红色峡谷。司机停车休息片刻，下车的几分钟时间里，铅灰色的天空忽然下起冰雹，小小圆圆的一颗颗，打在车窗和沙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此时气温可是将近三十摄氏度！我抬头望天空，感觉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一切物理规则似乎都有失灵的可能。

再次启程，重重叠叠的峡谷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长着一团团矮小灌木的荒原。这意味着终点站马上要到了。果然，约半小时后，我们的车抵达了库车火车站的进站口。此时进站还有点早，于是我坐在宽敞的站前广场上，一边吃晚餐一边观察着往来的行人。正好，一群统一穿着蓝衣服的维吾尔族小朋友似乎是游学归来，从出站口鱼贯而出。他们很快被各自的家长拉到身边，书包和行李箱也转移到了大人身上。只见他们一个个快乐地仰着脸，激动地和家人连说带比划，大概是在分享旅途的见闻。那一刻我深深共情了他们。世界那么大，无数未知等待着我们去探索，无数惊喜等待着我们去邂逅，只要在路上，就会有故事。当然，穿越独库公路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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