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鹏飞
我问外甥：今年过年,带多少钱回家？他告诉我一个数目。平平凡凡的外甥，给了我意外的惊喜。我连忙说：“不错，你这半年的成绩不错。”
五年前，外甥初中毕业，上不了普通高中。我叫他来长沙上五年制大专。从偏远山村到繁华都市，让他学些知识，长些见识，不荒废人生。外甥学陶瓷设计与工艺专业，也许是乡里娃玩泥巴的天性，陶艺水平还不错。他为人老实，办事扎实。上学期间，专业指导老师常推荐一些场所让他去当陶艺老师赚点生活费。比方华谊兄弟电影小镇、坡子街悦方、铜官窑……我和女儿去过坡子街那个点。
外甥有当小朋友指导老师的优秀素质，说话轻声细语，耐得烦。女儿在那玩了一个下午，做了几件陶器毛坯，要求烧出来。我也想看看一坨淡黄色泥巴，在烈火中如何“华丽转身”，心甘情愿掏出百多元钱的烧制费。两星期后，外甥送来了烧制好的陶器。他画的小老鼠，尖尖的嘴巴上长着长长的胡须，几分清新，嵌在纯白釉色的笔筒上，活灵活现。绿绿的荷叶碟子釉色逼真、形象。加上女儿做泥坯时掺进了想法，刻了名字和生日，她爱不释手。
2022年春节后，我心情一直紧张。想起自己的经历来。那时我自费生毕业，工作难找。我打道回府，在农村帮收购生猪的邻居打零工，艰辛难以言说。母亲到处托人帮忙，因形象不在线，我正式工作的起点是酒店“扫地僧”。
3月份，我问外甥工作怎么找。他信心满满地说，铜官窑一非遗店老板招他去做陶艺老师，包吃包住，工资勉强。可随着毕业临近，这家小店并没能如期开起来。
我开始急了，问外甥愿不愿意去工厂上班。他说：学了五年专业，还是想去做陶艺老师。那老板说九月份开业，想继续等。正好驾照最后一关没过，拿到毕业证后，外甥回老家考驾照。考完驾照过后，晚上玩游戏到凌晨，直接省了早餐，起床又是手机。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8月了，陶艺场所还放开不了。我劝他先找个地方上班。
大专刚毕业，就业显然不易，外甥忽然梦中惊醒。去工厂已非易事，我问他怎么办。外甥个子不高，乡音重，一直处于自卑状态，条件如此。我赶紧另托朋友，最怕我曾经的宿命落他身上。
朋友在职的公司是一家高科技民营企业，效益算好，待遇还行，工资按时发，转正后保险齐全，管理严格。朋友说要等机会，听候通知。8月中旬，终于来了消息。外甥赶到长沙，可要去浏阳的分厂上班。朋友说长沙新增生产线，算不准什么时候能上班，招聘时间、招聘要求待定，变数太大。
我问外甥，是等长沙工厂开工还是去浏阳？在长沙的日子，外甥白天和同学在一起，晚上住我家。我打听他们同学都找了些什么工作。外甥说无非是搞销售，卖课程，还有的是租个房子在找工作。我说你内向性格不适合销售。外甥明确表示他愿意去浏阳。
外甥最初的岗位好，但要求严格，一般新手上手困难。技术欺生人，没干多久，他被迫转岗。我和他讲：技术是从基层做起的，掌握好每个流程，积累好工作经验。现在提倡工匠精神，你先把简单的事情做好，熟能生巧。况且，社会上没一处人事不复杂，学会处理好人际关系。心要沉下来，不要和我说想调到长沙厂区来，踏实做事，哪里都有前途。从此，外甥心无旁骛一心做好“玻璃抛光”工作。下班后和同事在宿舍区打几局桌球。试用期后，外甥如期转正，有了社保，工资也大幅增长了。认真工作，按劳取酬，是他的半年总结。
大学毕业生，只是陶艺店那个刚被捏成型的泥坯，风干后，还得投入大熔炉中煅烧。至于是华丽转身为光鲜亮丽的精品，还是平平淡淡无大建树的常品，待时间来检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