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荣：母亲的土鸡蛋

　　老家旧屋的左手边，有一块空地，父母亲种了一些桂花树，这些桂花树有碗口粗，已形成一小片桂花树林，绿树成荫，馥郁沁心，母亲在桂花林下散养了十来只土鸡，想着可以收获些土鸡蛋。

　　母亲把一间旧杂屋做了个鸡舍，还搞了一个旧木床供它们歇息，以应对南方潮湿的雨季。黄色的小土鸡，毛茸茸的，活蹦乱跳。母亲将它们早放晚关，白天没事的时候便站在桂树林的围栏边观察它们嬉戏逗乐，母亲常为小鸡们喜笑颜开。

　　母亲把这群小土鸡视若宝贝，早上把它们放到桂树林底下去吃虫虫蚂蚁，半上午的时候便来喂食，担心小土鸡太小，母亲还将粹米煮熟，拌上细糠，辅之以切碎的蔬菜叶一起作为鸡食，应该可以算得上“精饲料”了。

　　在母亲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下，小鸡们茁壮成长，随着它们的不断长大，已不必再吃煮食，但需求的鸡食却也越来越多。每次回家，母亲便要我去帮她买粗糠、稻谷、玉米等土鸡主食，土鸡除了主食以外，家里满菜园子的菜叶也及时投放给它们，母亲还到田埂上、湘江河堤割来青草当作辅料，营养成分该是非常丰富了。看着它们抢食，母亲很是期待，对我说:“母鸡应该快下蛋了。”我观察了一下，公鸡有七只，个头较大，都挺着个大红鸡冠，派头十足。母鸡八只，四只黄色的，四只黑色的，个头较小，母亲对这八只母鸡另眼相看，很是关爱，常常驱赶那些抢母鸡食的公鸡们。

　　为了迎接土鸡蛋的到来，母亲在鸡舍旁筑巢引鸡，用稻草和破了的棉絮做了三个窝，还从隔壁邻居家借来了三个鸡蛋放在窝里，是为引壳蛋。可过去了二十多天，没有出现一点动静，母鸡们也没有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没有涉足温暖的鸡窝。“您老人家是不是养了一群不下蛋的鸡啊！”我于是便开起了母亲的玩笑来。“怎么可能？应该快了，再等几天……你不要急嘛。”母亲的样子看起来着实蛮着急的。

　　又过了大约十来天，母亲打来了电话，我刚接通电话，“下了，下了，鸡下蛋了……你们有土鸡蛋吃了。”母亲来不及“喂”，便满心欢喜地告知了我母鸡下蛋的好消息。

　　周末我回家，见到了第一批土鸡蛋，个个都很小很小，应该只比鹌鹑蛋大一点点，色泽很浅，母亲告诉我，已有两只母鸡下了，不过一个星期才下了四个，其他的母鸡也应该会下了。我问母亲：“怎么土鸡蛋这么小啊！这一斤得有多少个呀！平时我们买的土鸡蛋好像都要大很多啊。”“你们平时买的土鸡蛋假的多呢，而且外面号称的土鸡多是用饲料喂养，鸡长得大很多，鸡蛋当然要大些。我的这些土鸡蛋才下，只这么大，以后鸡长大一点，蛋也会要大一点，但不会有外面的那么大。但是我的土鸡蛋真实不假啊，绿色营养。”母亲的脸上满是骄傲，言语中满是自豪。

　　当天午饭我们便吃了土鸡蛋煎韭菜，母亲做这个菜的时候我专门观察了一下，土鸡蛋打开后，蛋黄金黄金黄的，也很小，确实与我平时在外买的不一样。煎以本地韭菜，味道也确实香飘满屋，入心入胃。

　　又过了三个星期，母亲便叫我回去拿土鸡蛋。才到家里，母亲便将二十几个土鸡蛋放到我的车上，叮嘱我隔几个星期都回家来拿土鸡蛋。我问母亲现在有几只母鸡生蛋，母亲说：“都下呢，有呢，有呢，你们放心，供你们吃的土鸡蛋很充足的，你们回来拿就是。”“你们也吃啊！土鸡蛋营养啊！”我说。“我和你爸都吃了，都吃了……不差那几个蛋呢。”母亲总是重复说这样的几句话。

　　吃完午饭后，我到邻居满娭毑家串门，满娭毑问我：“拿到了土鸡蛋了吧，你母亲积了三个星期的呢，婆婆老倌都舍不得吃，说是要留给崽和媳妇吃。还要准备孙子放寒假后的土鸡蛋呢。”“我们不是有八只母鸡吗？我母亲说土鸡蛋充足啊！她说不差那几个蛋啊。”“哪有那么多鸡生啰，你以为是养鸡场啊！土鸡本来生蛋就少，现在气温这么低，冬天有的母鸡都不生了呢。”满娭毑告诉我。

　　串门过后，我便将土鸡蛋拿了下来，对母亲说:“您养的土鸡，土鸡蛋您和爸爸也吃点，有营养。”“我和你爸都不喜欢吃鸡蛋呢，我们都只喜欢吃鸭蛋。”母亲回答说。“那不行，你们年纪大了，更需要营养……”可没等我说完话，母亲便忙她的事去了。

　　晚餐后离开家，还在半路上，便接到母亲的电话：“土鸡蛋放在你车后排座椅的下面了，家里母鸡有这么多，不差那几个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