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诗人木匠

  ■姜贻斌

  朋友们为何叫林目清为木匠,我实在想不通。

  我不是看不起木匠,我小时候的理想,便是长大后当个木匠,木匠能走村串镇,还能吃香喝辣,还能阅尽村姑无数,又有何不可?总之,靠劳动吃饭的人,就值得世人尊敬。幸亏自己是个考据学专家,渐渐的,便把人们叫他木匠的缘由查了出来。

  为此,我感到很高兴。

  其一,他名字里有个目字,目木同音。其二,他生长的那个乡叫木瓜。其三,那就要说到他的体形了,目清个子不高(这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如果让姚明看见,简直算是侏儒),且长得鼓鼓墩墩,像一截千年不死的胡杨树。因之,这副身材是最适合当木匠的。

  当我终于考据完毕,竟然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餐酒。

  目清也喜欢喝酒,每次都很卖力,好像要以一己微薄之力,拉动庞大的经济内需。由此可见,木匠是个有“大情怀”的男人。而且,寻找他也不太困难。转去多年,我在街上行走,只要看见前面走来摇摇晃晃的一个人,像个不倒翁,也似乎是一截会移动的矮树,那不用猜测,就是他林某人。

  而且,我总是有个错觉,朋友们如果说起木匠,我自然会想到是他。如果说起林目清,我便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林青霞,总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又怀疑,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形容差别这么大呢?所以,又怀疑林家的妈妈或爸爸——哎呀,这的确是太不厚道了。

  目清这辈子要做木匠已是不可能的了,当数学家呢,也是不可能的了(该君在大学里学数学),却莫名其妙地混进了诗人队伍。当然,这也不奇怪,借着各种名号混进诗人队伍的人的确不少,何况木匠乎?而且,该君擅长写爱情诗。对于他的这个选择,我以为是符合他的想法。这不是讽刺他,像他这“等外品”,只有他暗恋别人的资格。至于那些女侉,尤其是长得乖态的女侉,是绝对不会主动找他的。所以,该君心里非常痛苦,痛苦又如何呢?难道某个女侉为了同情你,就来跟你结为秦晋之好吗?于是,在痛苦之中,他便开始写诗,大写特写爱情诗。真是写得天昏地暗,写得歇斯底里,写得黄河倒流,写得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的确是个诗人。几乎每次酒过三巡,他便要拿出手机朗诵。你若不信,请听:一种爱总是让你痛,是因为它的一个弹片,在你的身体无法取出。再请听:我总是想敲开你的门,但总担心进去了,却无法退出,于是我想只站在门口等你,但又担心熬不住半夜的寒冷。

  由此可见,该君的诗是极好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错别字。还由此可见,该君的激情还是有的,形体动作也较夸张,就是那一口塑料普通话,让各位忍俊不禁。

  有一次,朋友们正喝得醉与不醉之间,突然,楼下有人撕开喉咙喊木匠的大名,且是女声。木匠历来是个雷打不动的酒仙,竟然无声地溜下楼去,像败走麦城的关云长。我们不知何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便个个从窗口伸出脑壳一看,哦,有个起码比木匠高出二十到三十厘米的女侉,长得十分之俊俏,威武地跨在摩托车上。这时,只见木匠像个败将乖乖地坐在后面,摩托车便呜呜两声,迅速地开走了。

  谁?我问。

  他老奶(老婆)。

  哦。

  在这个世界上,木匠终究还是怕某个女侉的。

【作者:姜贻斌】 【编辑:黄能】
关键词: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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