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再寒冷

  ■雨花亭长

  又到寒冬腊月,刚进办公室,同事打开××信箱,笑着告诉我:老朱,很多天方夜谭的事也许会实现呢。原来,有封家长来信说:严冬来袭,呼吁政府给孩子们的教室装上空调或取暖设备。“空调驾到。”我拖着长长的调欢呼一句,同事愕然。

  教室里装空调已成为社会关注点,让我有所思。

  上世纪80年代,我生活在海拔较高的山村,冬天比现在更冷。教室窗户门缝封闭不严四处漏风,老师扯开喉咙讲课,手舞足蹈驱寒,热火朝天。我们冷得瑟瑟发抖,课堂上,一小孩冷得不自主地跺脚,其他孩子都跟着跺起来。场面失控常源于有意或无意的外部环境,老师无奈,说:都站起来跺几分钟吧。经过允许的集体活动,大家欢呼。幸好是平房,要不然共振会把楼房振垮。

  那时,山村有种“烤火神器”——烘笼,我校只允许一二年级学生带进教室。烘笼用竹篾编成,内置一瓦钵,铲些燃着的木炭,可以保温2~4小时。没见过烘笼的城里人,估计难以想像出它的尊容。寒风萧瑟、雪花飘飞的日子里,父亲那双裂开一道道血口子的手,从挂满蛛丝的房梁上取下烘笼。母亲清早起了床,用干柴烧水做饭,饭熟了,干柴也成了火红的炭。母亲先在瓦钵里放些干木炭和炉灰,上面铺上一层烧成红通通的炭,再捂一层厚实的灰,防止热量散发过快。吃过早餐,我提着烘笼上学去。路途中,男孩提着烘笼划圈,火旺旺地燃烧起来。几个小孩放下自己的烘笼,围成圈,烤一下手再走。也有同学在泥湿路滑中一个趔趄,烘笼倒翻在泥里,他们直呼倒霉的。

  记得有个同学的烘笼在课堂上还冒着烟,烟熏火燎,同学们难受,干咳嗽。老师把他的烘笼提到走廊上。那同学“哇”地大哭起来。老师无可奈何地提进来,转告他妈妈,柴火要干燥,早点起来烧透,才不会有烟。上课时同学们集体烘脚,冬天太冷,山村孩子难得洗澡洗脚,老师时不时打开门,冲淡下难闻的味道。

  二年级那个冬天,一个从不用烘笼的捣蛋同学,偷偷在我的烘笼里面埋了个鞭炮。瓦钵被炸坏,我天天追着要他赔瓦钵。他爸爸答应,天晴了就和他一起去四公里外、生产陶器的“四窑里”买瓦钵。一直没等到不下雨的星期天,我们没去成。我手脚上的冻疮那一年最厉害,化脓了。放寒假了,他耍赖,说过了春节就不用带烘笼了,上三年级也不许带了。至今,还记得他欠我一个瓦钵,如能追讨到,定是价值不菲的文物。

  长沙的冬天其实也有深入骨髓的寒冷的日子,在长沙受冻的记忆一样深入骨髓。2008年那年冰冻,我和儿子蜗居于雨花亭集体宿舍。周末实在不放心星沙的房子,回家去看看,睡在没空调的家中,整晚捂不热冰冷的双脚。那个冬天我们再也没回星沙的家。

  小女儿说:爸爸,冷起来我就没心思写字。抗冷设备,上升到“战略”层面,如今,我们家里有空调、壁暖、电热毯,还有脚踏的烤火器、手握的暖手宝,360度全方位覆盖。

  近年的冬天,因工作我常常从长沙出发奔走于湖南的山村,部分乡村教室早已装上了空调。武陵山区、罗霄山脉集中连片国家级贫困县新建的芙蓉学校,现代化的教学设备、宽阔的风雨运动场、美观大气的校园、整洁明亮的空调教室和宿舍,已经成为新时代乡村一道靓丽的风景。尴尬的是,有一些人还认为我说的是天方夜谭,其实别人早具有几十年不落后的前瞻性布局了。

  烘笼早已远离我们的孩子,我的家乡的“四窑里”依山而建的龙窑早已销声匿迹、烟灭火熄,留在乡愁的记忆里了。一些器物的实用功能消失,曾经的温暖却不曾忘却。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时光流转,我总盼望着冬天还没来临前就已春暖花开。科技进步让新的取暖器物温柔对待我们的孩子,烘笼也好,烤火炉也好,空调也好,薪火相传,冬天不再寒冷。

【作者:雨花亭长】 【编辑:黄能】
关键词:冬天 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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