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一过，风真的就不一样了

　　明亮的风吹起

　　温润爬上谁家屋顶

　　远方春的浅斟低唱

　　惊动了游泳的鱼

　　他和她的表情

　　沦陷在温柔的空气里

　　春来否

　　杨柳不知，心会看见

　　湖南省气象科研所研究员欧阳惠从书柜里拿出几本厚厚的气象资料，打开，阳光穿过灰尘落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时光慢慢展开。

　　1937年2月4日，13.3℃的长沙无意间成为某些人的记忆。2007年2月4日，15.8℃，是近百年(1910年-2008年)来长沙历史同期最暖的一天。1915年2月4日，-2.8℃，史上最低。……

　　我们在各种历史资料和残缺的数据碎片中锁定一个日期，试图拼接出完整的故事图景，但依然只寻到一些切片。2月4日，立春。在绵长的影子中，因为温度，因为春卷，因为风，我们有了共同的故事。

　　渊源：周朝的更替与“东郊迎春”的流传

　　这是尚无确切纪年可考的一年立春，在3000多年以前。

　　斋戒三天的周武王姬发沐浴熏香完毕，站在皇宫门前，“请吾王带领众臣东郊迎春!”以帝师姜望为首的百官匍匐一地，齐声进言。 抬了抬手，武王意气风发的宣布：“出发!”

　　出了镐京城门，武王止步于东郊八里之处，率领群臣面向东方大声祈祷，祈求来年的五谷丰登，而东方，就是传说中春神句芒的栖息之地。祈祷完毕，一头身高四尺，象征四时，身长八尺，象征农耕八节的泥塑春牛雕像被抬到武王面前，一尺二寸长的牛尾栩栩如生，象征着一年的十二个月。

　　太祝适时递上一根长鞭，武王接在手里，熟练的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啪啪啪三鞭落下，泥牛应声四分五裂，事先藏在牛肚里的五谷纷纷落下，武王俯身在谷物里抓了一把，洒向身后的人群，引起了一阵喧嚣的哄抢。武王大笑，索性示意群臣把剩下的谷穗连同泥牛的碎片一同分发给百姓，好让他们领回家埋在自家田地里，带来丰收的好彩头。

　　太史在当天的史书里写到：“初六日，立春，武王迎春于东郊，好雨三日，连绵不绝。”

　　周朝历800年而亡，之后无数王朝更替，而在立春这天举行隆重迎春仪式这个规矩，却一直流传了下来，直到民国。

　　立春的影子与小人物的冷暖

　　1937年2月4日，13.3℃，长沙。那是1910年之后第一个超过10℃的立春。今年82岁的老人黄孝云还能依稀回忆起那一年的景象，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有记忆的立春。

　　那一天正是腊月廿三，传统的小年，一大早，不满十岁的黄孝云就跟着家人大扫除、祭灶王爷、贴春联、炸春卷，有的街坊人家除了在门上贴春联外，还在墙上贴“迎春接福”、“春到家兴”、“春到福临”等红纸条幅，整条街顿时就红火起来。

　　下午时分，开始有人边敲小锣竹板，边唱赞春词，挨户送春牛图来了。黄孝云还记得，那时的春牛图上画着一个牧童和一头牛，牧童头有双髻，手执柳鞭骑在牛背上。春牛图送来后，还有民间艺人化作老农，背着木梨，牵着牛犊，串门作耕田状，大人们说这叫“送春牛”是最吉祥的最讲究的，家家都放起鞭炮笑脸相迎。

　　以后每年立春，黄孝云总会早早地起来帮大人准备韭菜、面粉、鲜肉，炸春卷。后来她结了婚生了儿女，又有了孙女外孙，她也一直坚持着炸春卷，她始终认为，只有过了立春、只有吃了春卷，一年才真正开始。

　　这位老人就是我的奶奶。在她的述说中，我仿佛突然回到了某个记忆的缝隙中，有了跟1937年相同的故事。小人物的冷暖，也是历史的筋骨。就像沙漠里的石头，它记录风的方向。

　　4.9℃与风

　　“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什么春天的迹象，但是风真的就不一样了，它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温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顾长卫电影《立春》开篇，一段方言独白让人仿佛真的触摸到了拂过小城的透着淡淡寒意又氲着暖暖潮湿的东风。

　　立春，也许真的是从风开始的。立春的15天分为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浮上冰，说立春之始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五天后，蜇居的虫类慢慢苏醒，再过五天，河里的冰开始融化，鱼开始到水面游动。哪怕此时还是风雪弥漫，人们的心头也已是春意盎然。

　　从事气象研究40多年的欧阳惠介绍，24节气是个天文学概念，每年2月4日或5日，太阳到达黄经315°，为立春。此时，太阳逐渐远离南回归线，向北移动。同时随着太阳入射角的升高，地面得到的太阳辐射渐渐增多，气温将慢慢上升。

　　欧阳惠说，立春的天气除了受太阳辐射和气候趋势影响之外，还受众多因素的综合影响，所以年与年之间变化非常大，曲线图非常陡峭。从长沙的气象数据看，近百年来，上世纪20年代立春的日平均气温最低：3.82℃，最高的则为上世纪最初的十年，平均气温为5.73℃，但温度最低的立春日也出现在这10年：1915年2月4日，当天的温度为-2.8℃。在一大堆繁琐的气象数据中，我们计算出，近百年来(1910年到2008年)长沙立春这一天的日平均气温为4.9℃。

　　立春到了，春天就来了吗?欧阳惠对这一结论给予了否定，气象学上入春的气象标准，要求连续5天日平均气温稳定超过10℃,而2月对于湖南来讲还处于隆冬，直到进入3月以后，春天才慢慢开始。

　　但是我们无法忽略立春带来的天地暗语。今天，也许天上还飘着雨，也许空中还透着寒，但是东风已经带着解冻的任务来了。就如一个叫苇岸的作家在立春这天写到的：“这是一个象征：一个变动的、新生的、富有可能的季节降临了。”

　　今天，2009年2月4日，长沙小雨，7～9℃。又一个立春。

　　2009年2月4日 立春 于长沙

　　【节气备忘录】

　　24节气起源于黄河流域，远在春秋时代，就定出仲春、仲夏、仲秋和仲冬等4个节气，以后不断地改进与完善，到秦汉年间，24节气完全确立。公元前104年，由邓平等制定的《太初历》，正式把24节气订于历法，明确了24节气的天文位置。太阳从黄经零度起，沿黄经每运行15度所经历的时日称为“一个节气”，24节气反映了太阳的周年运动，所以节气在现行的公历中日期基本固定，上半年在6日、21日，下半年在8日、23日，前后不差1～2天。

　　立春作为节令早在春秋时就有了，那时一年中有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八个节令，汉代前历法曾多次变革，那时曾将24节气中的立春这一天定为春节，意示春天从此开始，这种叫法曾延续了两千多年。直到1913年，当时的国民政府正式下了一个文件，明确每年的正月初一为春节。此后立春日，仅作为24个节气之一存在并传承至今。

　　【楚楚私房菜】 跟爸爸学炸春卷

　　立春，离春天最近的日子。古时候的这一天民间有一个关键词，叫“咬春”，吃春盘、吃春饼、吃春卷、嚼萝卜，众多食俗都是为了吧春天咬住。今天，我们也一起来炸春卷，一起咬春，别让春天溜走了。

　　虽然是第一次自己炸春卷，但因为有爸爸这位名师指导，所以变得得心应手。首先将面粉加水和成面团，面团要比水饺面团稀一点，用烧热的铁锅盖摊成面皮待用，以面皮刚发白变焦为佳。将韭菜、鲜肉、豆干、椿芽、辣椒、粉条、干笋一一切好，放盐和味精炒熟，包进面皮中去。椿芽是我们家传的春卷秘方，加入了椿芽，不仅使味道更为独特，也更有迎接春天的意味。

　　最后一步是油炸，油温不能过高，八成热，放春卷下去，慢慢加温，炸到两边焦黄就可以出锅啦，赶紧趁热吃吧。

　　【专家发声】

　　物候：春日渐暖大地解冻

　　长沙农业气象试验站 宋忠华

　　立春作为春季的开始，“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形象地反映出立春时节的自然特色。时至立春，人们明显地感觉到白天长了，太阳也暖和多了，气温、日照、 降水趋于上升或增多。

　　立春之后最明显的物候现象是大地开始解冻，“嫩于金色软于丝”的柳条芽苞，泥土中跃跃而试的小草，正等待着“春风吹又生”。 农谚说得好：立春雨水到，早起晚睡觉。虽然春日渐暖，但因天气的变化仍然无常，防寒防冰还是必要的。

　　气候 冷空气势力仍然较强

　　湖南省气候中心 赵福华

　　立春时节白天渐长，阳光暖和，气温趋于上升，日照、降水也逐渐增多。“

　　立春的天气除了受太阳辐射和气候趋势影响之外，还受众多因素的综合影响，所以年与年之间变化非常大。对于湖南而言，过了立春以后，冷空气势力仍然较强，2月上旬湖南常常还将有阶段性低温天气过程出现，期间部分地区有轻度冰冻，高寒山区有中等强度冰冻，部分地区清晨出现雾的几率比较大。

　　气象学上入春的气象标准，要求连续5天日平均气温稳定超过10℃,而2月对于湖南来讲还处于隆冬，直到进入3月以后，春天才慢慢开始。

　　民俗 鞭牛三下 一年农事开始

　　湖南省博物馆 陈华丽

　　我国自古为农业国，春种秋收，关键在春。旧俗立春，既是一个古老的节气，也是一个重大的节日。天子要在立春日，亲率诸侯、大夫迎春于东郊，行布德施惠之令。后世历代封建统治者这一天都要举行鞭春之礼，意在鼓励农耕，发展生产。

　　旧俗立春前一日，有两名艺人顶冠饰带，一称春官，一称春吏。沿街高喊：“春来了”，俗称“报春”。无论士、农、工、商，见春官都要作揖礼谒。报春人遇到摊贩商店，可以随便拿取货物、食品，店主笑脸相迎。

　　现在，一些农村却仍有打春牛的风俗。立春前，用泥塑一牛，称为春牛。妇女们抱小孩绕春牛转三圈，旧说可以不患症病，村里推选一位老者，用鞭子象征性地打春牛三下，意味着一年的农事开始。然后众村民将泥牛打烂，分土而回，洒在各自的农田。民间艺人制作许多小泥牛，称为“春牛”。送往各家，谓之“送春”。

　　【古着】 戴个“春胜”迎春来

　　立春之日，古人流行剪彩绸为燕的风俗，或簪于头上，或挂在柳枝上，或贴于屏风。又因为是在立春日簪戴，所以也叫“春胜”。除了剪彩燕外，还有剪花、剪蝶、剪虫和剪鸡风俗。鸡为报时之禽，虫在春天萌动，这些图形都表示春天到了，取迎春之意。

以上选自《岁时·廿四章——24节气的新闻笔记》，系独家授权，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作者 | 储文静

      编辑 | 曾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