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见与不见 我都在这里
■蔡佳慧(大三学生)
我正在一家面馆吃午餐,朋友发来一段语音,未找到耳机,无奈之下点开扩音听,隐约听到地铁报站的声音。由此想起孙燕姿的歌《遇见》:“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此时,已是远方冬日的午后,地铁上是否拥挤?乘客是悠闲还是匆忙?车窗外是否与海口景象一样,三角梅遍地可寻?一系列无关紧要的疑问像鱼儿在水中冒泡。一个人之于另一座城市的过度关心,是心内秘密的花园。
春天还未来到,突闻林清玄先生去世的消息,我暗自惶恐,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抑或我先离开这个世界。于是对他说:一直想写篇文章,可怎么也写不下去,写完就意味着告别,可我一辈子都不打算与你告别。每次完成一篇文字,便可撒手不管。若是对于人的态度像对自己的文章这般洒脱,自然会少许多羁绊。
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哪懂一辈子有多长。我向酒请教答案,无解,毕竟我连宿醉一次的勇气都没有。我恐惧老去,恐惧未来不再优雅,恐惧文字凋零,恐惧第一次与他见面,我已是半老徐娘。
过往的人生,我涉足的省份,无非是江浙一带与海南。他却告诉我,不想去苏杭,也不想去海南。这些年磕磕绊绊,未断联系,已属意外。至于见与不见,又岂在岁岁年年间。我很努力争取奖学金,很努力地考专升本,只因有个盼头,盼着见他一面。专升本出分数那天,我查完分数,稳稳地过线,大家都祝贺我,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为自己争取了青春时光,可冥冥中却觉着此生无缘见他。
任何的意外,我皆归因为空间的阻隔,后来我才明白,空间只是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的借口。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忙碌中度过。“五一”过后,我的另一位好友说,他想来海南骑行,我们约好在三亚见面。大学里,面对生活的各种不如意,我不愿多与他人诉说。等待的几日,琐事乱如麻,索性取消了前往三亚的动车票,订了回家的机票,以至于引起好友的误会。
飞机即将起飞的几个小时前,再次接到熟悉的语音。另一端的他告诉我,过几日他在上海参加活动。我自然明白,他是想知晓,可否有机会见一面。纠结了几日,终于还是对母亲提及此事。她严肃地质问我:“为何一个小姑娘要去见一位‘老人家’?将来你不可能从事与文字相关的职业,与一位从未谋面的作家往来,对于你们俩都显得无实质性意义,这样的会面,又出于何种目的?”
听完,我愣在原地。一个人对于目的的猜测,是猜忌者心中的主观臆测,更像是经验主义者的自负。人与人的交集,习惯了与自身利益相关联,酒杯下谈事早已成为主流做法。假如我决定从事与文字相关的工作,我反而会心甘情愿放弃见他。过去的数载时光里,走走停停,我们一直未走散,彼此真心实意对待这份友谊远比文字这座桥梁更为牢固。
上海的活动结束后,已是“小满”,他突然发语音说,第二天抵达乌镇。兴奋过后,我假装若无其事回复他:先生,不好意思,下次再见吧。放下手机,不敢多看一眼。我心想,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下次,又能有多少个六年?更何况这是六年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呢!
这一次,他也不禁叹息。从一如既往的一千八百多公里,到几百公里,再到31公里,我们终究没能见上一面。
从冬日到初夏,又历经半年,当他来到满是地铁的城市,我像林清玄先生一样,与时间赛跑。可人生的这趟地铁,车厢犹如旋转的木马,我怎么也追赶不上他的脚步。见与不见,执着过后,终将无关紧要。嘈杂的世界里,我们能活出最好的模样,始终如一地保持内心的那个声音,每一天都充满前行的动力,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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