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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鸟窝

      卞进波

      暖暖的三月风叫醒了睡着的枝丫,给房前屋后桃树即将挂上的桃子置办了粉红色的嫁妆,盖过房顶的樟树也趁机换上了一层绿色的新装,脱下的旧衣泛着黄绿的颜色随意飘落在我的脚旁,踩上去吱吱响,樟树顶端的树杈里两个用枯枝垒起来的鸟窝也一同落到了我的眼里,形似鸟巢。

      飘上房顶的花香呛得喜鹊从鸟窝里跳出来站在樟树上喳喳碴叫个不停。“喜鹊叫,贵客到。”春色正酣,又是一年桃花开,眉眼温情的桃花摇曳着粉嫩款款而来,深深浅浅地轻抚着穿梭在密密匝匝的桃林间的我,撩得我心动,抚得我心安,把家安在靖港桃园,竞相绽放等人来赏。

      桃花开得艳,喜鹊叫得欢,喳喳喳的喜鹊叫,叫出了刻在我记忆深处的文字。“花喜鹊,叫喳喳,队长挑担行李来我家,后面跟着个大姐姐,胸前挂朵大红花,爷爷喜得胡子翘,奶奶乐得笑哈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吃住在农家,农家人是憨厚的,就有了爷爷的喜、奶奶的乐,那会,靖港桃园这片只种蔬菜和稻子,爷爷奶奶说“锄头‘顿’得稳,作田是根本。”挂着大红花的大姐姐就跟着爷爷奶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净的面庞嗮黑了,手因干农活也粗糙起来,插田、扮禾、挑粪、锄菜、除草、做饭、洗衣,里里外外都训练成了干活的一把好手,静守朝暮中,用青春的岁月丈量了靖港桃园片的沟沟坎坎、田塍堤坝。

      春去春又来,返城的大姐姐成了我的小姨,今天我陪她来靖港桃园赏花,已是奶奶级的小姨兴奋地走在桃林中,一会指着这边一块地说这里叫山大坵,一会又指着那边的另一块地说那里叫八大坵,一会又说等会还要去看望插队时照看她的爷爷奶奶。喋喋不休中,桃花展颜一笑,粉红涌动,和风暖日里的一身粉艳与小姨融为一体,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姨楚楚动人地站在桃花中,笑靥娇美,正芳华待嫁。

      小姨算是靖港桃园的爷爷奶奶嫁出去的女儿,今天回家了,难怪喜鹊叫得欢,小姨比划着门前的樟树,都两个抱围了,长得比屋子都高了,那两只鸟窝还在,只是筑得大些了,应该是养了不少的小喜鹊。90高龄的爷爷奶奶一眼就认出了小姨,辗转的岁月老了颜容,切切的念记中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发展农村经济后,爷爷奶奶的房前屋后都种上了桃树,成了桃园,置于桃园中的屋舍宁静安然,绵延着人间静好。

      立于枝头的桃花也将在暖风中蜕变成果,桃园的主人也不会把它们留在家中,采摘之日就是它们出嫁之时,甜的、脆的、粉的、红的、黄的、青的,各具特色情怀,携着一朵朵桃花的香韵轻盈穿过挑剔的舌尖,落入腹中,注入新的动力,就这样生生不息。

      点点的粉红,铺展在桃园,悦目欢喜。站在一片春意盎然的桃花中,感受着春风带来的温暖与希望,花飞飘散后又变成桃子延续另一个生命,周而复始地悠悠吐芳,经年不变的是优雅与沉稳,桃花陌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流传千年,一直赋予着桃花特殊的喜庆含义,美好、圆满。这便是道不尽的桃花之美。

      门前的樟树给喜鹊支撑起了两个安稳的家,安心地守着爷爷奶奶,欢快地看着桃园花开百亩,果挂百亩。

      桃园、桃花、桃子、樟树、鸟窝、喜鹊、爷爷奶奶,安详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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