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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得荠菜满嘴香

      江洪渭

      “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刚读这句童谣,是在本老得嗅到时光霉味的《乌篷船》里。

      那时在湘北的山沟沟里上班,停电是常有的事。某一天,豆大的煤油灯下,摊开本上了年纪的旧书,读到这几行文字时,如触电般,痴了会儿。之后,便有那么一段时光,沉溺在周作人的文字里,好久没能走出来。

      那时的荠菜,在我心中,就是那可以牵在手中,趴在背上,把口水流到她细长脖子上,那无所不能乡下小姐姐的形象吧。

      棉袄还未来得及褪下,春雷隐隐滚过,农人的饭桌也生动活泛起来。毛茸茸探头探脑的香椿、娇羞的蒲公英、殷红的鱼腥草,还有憨厚的蕨菜、低调的枸杞头,这些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野菜,一个个憋足了劲儿,肆意生长,在你的味蕾上施展魔力,在空气中弹奏馋人的春味。

      众多野菜中,最早登场的,还是秀色可餐的荠菜。初春时节,蛰伏了一冬的虫子还没回过神来,荠菜就像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艳压群芳了。贴地而生的荠菜,也不失灰姑娘平民底色,饥荒年代, 救民于困顿之中;生活富足时,成为人们心头割舍不去的情怀。“时绕麦田求夜荠”的苏东坡,对荠菜偏爱有加,不但研发了荠菜粥,还不无夸张向友人推荐:“君若知此味,则海陆八珍可厌也。”

      挖荠菜可不能光靠一身蛮力。除麦田、菜地的可轻易拔出来外,山坡、田埂、草丛的就难了。晚冬时期,大地开始回温时,荠菜便开始发芽,先埋头生长的是根系,初春时期,鲜嫩的叶子才贴着地面徐徐铺开,野蛮生长的根系一不小心地底下蹿到筷子般长,这种菜根肉质甘甜肥厚,清香四溢,如不用剪刀往深处剜,根本扯不出来。

      早春的荠菜颜色如土,即使刚萌生嫩叶,也呈暗淡色调,一不留神,就会看走眼。何况人家还长着一张形态多变的“大众脸”呢,常与蒲公英、泥胡菜、苦苣撞脸,但无论怎么变脸,勤劳美丽的姊姊都能一眼认出,仿佛确认过眼神,是不是那个可以值得她摘下口罩的人。

      想想看,这个常挎着竹篓,拿着剪刀,猫着腰在野地挖荠菜的姊姊,有这么一天,忽然穿着半旧红棉祅,头上别着光鲜亮丽的荠菜花,羞涩着脸,在一阵欢快的鞭炮声中,娇羞跨进了阿牛哥的家门。好在不远,就在“后门头”呢,对还懵懂的弟弟来说,不知是该欢喜呢,还是忧伤。

      荠菜也被唤为“心菜”,枝丫上摇曳的种子,远远看上去就像颗小爱心,好像在用全身的力气说“爱你”“爱你”。而星光点点的荠菜花呢,古时候,也被唤作情人花了。谚语云:三月戴荠花,桃李羞繁华。没想到吧,头戴荠菜花的男男女女,云淡风轻中,就在田间地头传递情愫,暗定终身了。

      快到三月三了,在这之前,我们已嚼得嫩荠菜满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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