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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冬瓜

      彭梦宁

      印象中,冬瓜算不上美食,色比不过黄瓜的绿油油,香比不过南瓜的香喷喷,味比不过西瓜的甜蜜蜜。而且,冬瓜颜值还不高,长得不俊也不俏,尽管品种不少,却难逃“傻大个”的宿命。采摘冬瓜的时候,根本不用东扒西找,眼睛随便一瞟,就可见它们慵懒地横卧在草丛里或瓜架下。走近一看,一个个呆头呆脑,长相憨厚,体态敦实,打心里就有点瞧不起。在我的家乡,“矮冬瓜”是专门用来损人的,与鲁迅先生用“圆规”来形容杨二嫂并无二致。

      可以说,冬瓜的境遇很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即便在文人墨客笔下,冬瓜也鲜有露脸的机会,记忆中好像只有宋郑清之为其站过台,诗曰:“剪剪黄花秋后春,霜皮露叶护长身。生来笼统君休笑,腹里能容数百人。”这里的“人”,其实通“仁”,说的还是冬瓜肚大子儿多。看来,大腹便便真的是一种罪过,而冬瓜不幸沦为其中一个。

      大块头没有大智慧,行走江湖是很吃亏的。在我心中,冬瓜值得咏叹的地方也不少,别的不说,这么大个头,居然就靠一根细细的藤蔓续命。在我家菜园的篱笆上,我曾亲眼见过硕大一个冬瓜,就那么吊在半中央,藤未断瓜未坠,生命力是如此之顽强,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冬瓜为一年生草本植物,易种植好伺弄,到处都是其安身立命之所。菜园里也好,旮旯也好,甚至茅坑边上的小径也好,你种下去,不用浇水,不用施肥,冬瓜都能自由生长。稍不留意,一片青葱之间,突然就结了一个果。这个果实差不多遇风就长,见雨就大,敦厚实在,完全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有的呈抱枕状,有的呈椭圆形,无一例外,它们个头都挺大,大到一个人抱不起,甚至两个人抬不动。

      作为果蔬界的“巨无霸”,冬瓜也有细腻之处,那就是瓜身长满绒毛,像染了一层白霜。仔细端详,这些绒毛柔软而温润,让人不禁心生怜爱。据说过去学理发,师傅会搬来一个大冬瓜,让徒弟用剃刀刮去这些绒毛。等手法熟练了,再由冬瓜改成脑袋瓜,体验下真刀真枪的感觉。可惜现在好多理发店,费用收得老高,可连胡子都刮不了,一看就知不是师承冬瓜派的。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传统手艺还是不能丢,毕竟都是吃饭的本领。

      冬瓜个头虽大,也不是实心的,切开之后不宜久放,可又一顿两顿吃不完。每次家里切完冬瓜,母亲都问左邻右舍要不要,然后让我亲自送过去。乡里人家就是懂得分享,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迎来送往间,彼此表达着善意,传递着温暖。像我家的菜园,尽管专门设置了栅栏,可栅门从来都是虚掩的,哪家缺个什么菜了,连招呼都不用打,就可径直进去采摘。这种大度和默契的背后,应该少不了冬瓜的功劳。

      与各种时令蔬菜不同,冬瓜虽然不是餐桌上的常客,但每隔一段时间,味蕾便不由自主地苏醒,搜索来自冬瓜的记忆。在这方面,还是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得最权威:“冬瓜,三月生苗引蔓,大叶团而有尖,茎叶皆有刺毛。六七月开黄花,结实大者径尺余,长三四尺,嫩时绿色有毛,老则苍色有粉,其皮坚浓,其肉肥白。其瓤谓之瓜练,白虚如絮,可以浣练衣服。其子谓之瓜犀,在瓤中成列。霜后取之,其肉可煮为茹,可蜜为果。其子仁亦可食。盖兼蔬、果之用。”

      浑身是宝,差不多是所有食材的共性特征,然而回到现实世界里,差异其实挺大的。不过,论起吃冬瓜,还是宫廷做法奢侈。将冬瓜掏空,填以羊肉末、甲鱼肉、仔鸡块,或三菇六耳、发菜、素鸡、笋、腐竹等。熟后,外形碧绿,瓜白如玉,呈半透明状,瓜内物料隐约可见,汤汁清澈,味鲜而不腻,是为“白玉珍藏”。不过,在流哈喇子之余,有一点我实在纳闷,这个珍藏版的冬瓜是蒸是烤还是煮的呢?唉,宫廷套路深,我要回农村,还是看老家的冬瓜又长大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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