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娥
最近在梅溪湖国际文化艺术中心大剧院演出的话剧《学一学鸽子》，改编自百老汇托尼奖获奖作品，选自普希金的诗歌《理智与爱情》，看后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为何要学鸽子？因为鸽子一旦确立了伴侣关系，就会终身不变。《学一学鸽子》里的人物经历十分坎坷，出生即盲的男孩多纳德与来自破碎家庭的少女吉尔的爱情故事，听起来，就有点带“掳”，但故事还真不是你想像的狗血，而是十分接地气，漂亮的女推销员与英俊的盲人男孩，在新鲜刺激的语言与肢体碰撞中，产生了爱情的火花，很快以轻喜剧的情调把观众带入故事情境中。
但他们的爱情却遭遇到理智与情感的双重考验。男孩的母亲布朗太太突然探访儿子租房，知晓一切后，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挑着女孩的刺，她用理智判断这个衣着前卫、16岁结婚6天便离婚的少女，并没有认识到与盲人结婚将会面临什么。她与吉尔、与儿子有过深刻的交谈。吉尔给予丹纳德的爱情和布朗太太对儿子的保护欲都受到了极限挑战。在她看来，一个正常的女孩是不可能爱上一个盲人的。在母亲的裹挟的爱中，渴望自由的儿子对世界有着本能恐惧。直到他遇见他的前任女友，他的世界才开始有了新的期待。
爱从来都是用心才能感受到，当黑暗蒙蔽了双眼，要用心灵凝视心灵。对于多纳德来说，看不见的世界，心才能达到他想达到的地方。心所达到的地方，一定是荒漠中自然生长的一片绿洲。这片绿洲就是爱情。母亲曾经把他置身于深水的惊恐中，用这种残忍方式告诉他，盲人的世界是多么恐怖。而前任女友让他勇敢地走出母亲的舒适圈，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看不见的世界，也许处处都是陷阱，但他依然可以勇敢地用脚步去丈量，直面生活给他设置的种种障碍。租房里所有物品的位置，租房周围的洗衣店、药店、超市，他都能用步数去丈量。
《学一学鸽子》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盲人的充满阳光的世界，也看到正常人的情感的残缺。剧本戏剧性地呈现他们情感的世界，一开始两人诙谐幽默的对话，以轻喜的调性很快就抓住了观众的心。爱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一个漂亮的女推销员与一个出生即是盲人的男孩身上。而这恰恰体现了一个正常人的残缺的思维。
剧中，女孩与男孩的母亲有段尖锐的对话，道出了母亲其实并不了解儿子，沉重的母爱已经成了男孩的一副枷锁，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母亲自以为是的保护，其实是在扼杀他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对于一个盲人来说，看不见的世界已经可怕，更可怕是心灵的黑洞。而在这个看不见的世界里，吉尔再次用行动告诉他，爱情是他不能丈量的。她选择跟一个导演走了，为了实现她的演员的梦想。
当男孩开始自暴自弃地要离开租房，重新回到母亲为他布置的家里，母亲反而更加理解了儿子，她不想儿子因为爱情树立起来的自信，也会因为爱情的消失而信念坍塌。母亲希望儿子与女孩的爱情能像鸽子一样长长久久。
从破碎的原生家庭走出来的女孩，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自带有色眼镜，自私、狭隘、悲观，她对自己本来就是“烂人”的定位正说明她在情感上是残疾的。心灵的残疾比身体的残疾更为可怕。而当身体的残疾的人与心灵的残疾的人结合在一起，是不是心灵的丰盈与身体的丰盈以互补的方式链接，他们的世界便有了光的倾泻？是的，爱情也许就是用残缺缝补残缺，最后慢慢填满、愈合，就像人的伤口经过了药水的涂抹，氨基酸的输入后，开始重新长出新鲜的肌肤。
在这个极简的舞台上，话剧《学一学鸽子》演绎着现实中的爱情，复杂又纯粹，只是因为一方在坚守，一方在试错，在女孩终于在试错后发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爱情，才是那个允许她试错，而一直在等待她的盲人男孩。他们能不能像鸽子一样自由地拥抱爱情，结尾是开放式的。
戏剧冲突总是源于不理解、不接受到冲突的解决归于和解与接受。情节设置一步一步扣人心弦，人物性格也随着不断的戏剧冲突展示出来。连接男孩与女孩房间的那一道房门，实际上也是通往心灵世界的大门。打开便是接纳了新的世界，关闭即是拒绝了另外一种可能。在他们不时地开与关的动作中，观众也对他们的生存困境与理想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与包容，这张带着“鸽子”情绪的门的意象，显然有着舞美设计师的哲思妙理。
